楚音一行人从中太医院离开后没多久,皇帝召见御医,命他们速速前往偏殿。
陆容拎着药箱跟在房院长的后面,房院长看起来跟以往一样,仿佛刚才通知监督察的人不是他。
偏殿里一片狼藉,看起来皇帝发了不小的火,桌上的食物被横扫在地上,太监和宫女跪了一地,其中一个太监的脸上被滚烫的汤水烫红了脸,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的水泡,忍着疼不敢哭也不敢吭声。
\\\"微……\\\"
他们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陆容,你来。\\\"
被点到名字的陆容越过房院长,先是给皇帝把脉,果然跟他之前的推测一样,皇帝的身体非常好,脉象相当健康,陆容低声道:\\\"陛下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皇帝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阴沉道:\\\"刚才,朕的五感消失了,虽然只有短短几瞬,五感又回来了,但朕确定那不是错觉。\\\"
陆容这才看到皇帝的手指也烫红了,上面涂了一层薄薄的膏药,应该是烫伤膏,但是这个烫伤膏的味道好像有些不一样,又像是他的错觉。
\\\"陛下,微臣是乡野大夫出身,微臣的身份您也知晓,微臣一贯善用灵力来行医看诊,若是没有这一身的灵力,微臣跟别的大夫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陆容暗示道,若只是普通的看诊,谁来都可以,若是真的想找陆容治病,基本的信任是必须的,再且它和白雾的目标明确,弱点也摆在这里,意思你要选择相信我。
皇帝的手摩挲了下龙椅,思考良久后,沉声道:\\\"把国师叫来,其他人都退下去。\\\"如果皇宫里只有一个人不会伤害他,那一定是白玄之。
\\\"是。\\\"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房院长和老太监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他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趁此机会,陆容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圈房梁,没有感受到暗卫的存在,他稍稍的松了口气,若是按楚音的说法,保不准皇帝身边的暗卫侍卫都有二心,若是他们一方在场,恐怕不利于自己行动。
不久,白玄之到了。
白玄之刚踏进房门,就看到了一旁的陆容,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帝注意到他们对视的眼神,凉凉道:\\\"你俩认识?\\\"
白玄之淡淡的否认了,\\\"没有,只是挺奇怪的,你居然会信一个半路出来的御医。\\\"这话说的直白,也毫不客气。
陆容从他的话里倒是察觉到了什么,皇帝和国师的关系好像比他们想的还要好,他不仅不行礼,还出言不逊,皇帝也没有追究,那他真的可以信任吗?
皇帝\\\"哼\\\"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陆容,\\\"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查出病因。\\\"
陆容应了下来,这次有了皇帝的允许,陆容对他的身体展开了全方位的检查,跟上次的检查结果一样,确实从皇帝的身体上找不到任何毛病,他决定试探一下,\\\"陛下,您的仙骨上为什么会有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呢?\\\"
此话一出,皇帝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暴戾的嗓音里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跟朕身上的灵力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点压力跟林云时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陆容冷静地回答道:\\\"微臣从来没有见过仙骨上有两股灵力同时存在的情况,但人族的身体所能承受的灵力是有限的,所以才会有天赋异禀和资质平平的差别,一根仙骨能容下多少灵力都是天生的,两股灵力水火不容又同时存在,其对身体对仙骨的危害并不小,但是否会出现五感缺失的情况,微臣并不清楚,但是身体会出现问题,是一定的。\\\"
\\\"你是说朕的仙骨容不了那么多的灵力?那朕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皇帝心里产生了一点点的怀疑。
\\\"怪就怪在陛下的身体非常好,没有任何损伤,宛如初生的婴儿一般,这其实是不应该的,陛下每日批奏折的时间长达四个时辰,按理说,腰间脊椎会有一定的损伤,手腕也会酸痛,或者说,陛下有过疲劳的现象吗?\\\"陆容问道。
皇帝皱眉道:\\\"朕是修炼者,这点事情也会对朕的身体有害吗?\\\"
\\\"当然,灵力不是万能的,只是在加强了我们某方面的能力,比如您修剑道,您的剑会更快威力更大,国师大人的卦会更准,成精的鸟飞的更高更远,仅此而已,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损伤,所以人会老会死。\\\"陆容解释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皇帝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疲劳过,也很少觉得身体不适,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修为高所以才不会有问题。
\\\"那朕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个好机会。
陆容装做为难的样子,迟疑道:\\\"微臣并不清楚,陛下的身体微臣已经全部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别的问题,但陛下的身体若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过,那应该就是您的灵魂和意识海了。\\\"
白玄之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五感缺失那不就是灵魂吗?难道皇宫里真的有人在危害他的性命吗?
\\\"我来吧。\\\"白玄之上前一步,跟林辰安对视。
意识海和灵魂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禁地中的禁地,但皇帝不信任陆容,这个人只能是白玄之了。
皇帝闭上了眼睛,默许了他的行为。
白玄之身上的修为比以往更高,所以只一下,白玄之就发现了问题。
\\\"我进不去,你的意识海封住了。\\\"白玄之不死心的又探了一次,真的进不去,他能感受到皇帝在努力放松了,但这层阻力明显是外来的,还是在林辰安不知情的情况下。
皇帝也意识到了,脸色异常的难看,原来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开了,而且近几日夜夜都在做梦,醒来后没多久就全盘忘记了。
\\\"你来看看。\\\"白玄之示意陆容过来看看。
见皇帝没有反应,陆容也就不推脱了。
\\\"确实是,而且不能用蛮力破开,否则会影响到陛下的意识海。\\\"皇帝此时的意识海就像是在鸡蛋外面加了一层硬壳,一敲就会连同鸡蛋壳一起被粉碎,那么对皇帝的影响是巨大的且不可挽回的。
皇帝气得把御案上的茶杯扫落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余清怜!\\\"
余清怜是当今太后的名字,是余云的女儿,目前还是余家家族的族长。
陆容心里了然,那么对皇帝下毒的,应该就是太后,只是太后为什么要给皇帝下毒呢?
\\\"你们退下吧,把今日之事守好了。\\\"皇帝淡淡的威胁了一句,这话主要是对着陆容说的。
白玄之和陆容异口同声道:\\\"是。\\\"
外面的侍卫一如既往的站了满满一院子,陆容和白玄之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他们都有问题想要问对方,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只能作罢。
老太监在门口观察了下皇帝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便蹑手蹑脚的走上去,小声问道:\\\"陛下,您还好吗?\\\"
皇帝动作缓慢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生母是林景明的表妹,这个老太监就是他生母那边的人,生母死后他就一直跟着自己,从一个小太监走到现在的位置。
皇帝幽幽问道:\\\"你会伤害朕吗?\\\"
老太监连连摆手,他惶恐的跪在地上,声声诚恳真切,\\\"陛下是奴才的救命恩人,给奴才八百个心奴才都不会害陛下的。\\\"说着说着,泪水都要留出来了。
不知为何,皇帝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那种空虚的感觉让他意识模糊,头脑也不清醒,这个人哭得他心里烦躁,暴虐的情绪逐渐侵蚀他的内心。
龙椅被皇帝捏了个粉碎,老太监察觉到皇帝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心猛地跳了一下。
谁料皇帝突然把他拽了起来,事发突然,老太监眼里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好,就对上了皇帝的眼睛。
皇帝冷哼了一声,老太监顿感不妙,刚才开口补救,就被皇帝直接拧断了脖子,末了,他拖着老太监的尸体丢在院子里,一众侍卫目不斜视的低垂着眼眸。
\\\"都看着朕的眼睛。\\\"
皇帝看着他们的眼神,麻木空洞冷静毫无感情,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开始大笑,一众侍卫赶紧低下自己的头。
皇帝冷下脸,随手抽出一把长剑,走到一个侍卫面前,问道:\\\"朕是谁?\\\"
侍卫立刻答道:\\\"回禀陛下,您是皇帝。\\\"话音刚落,他的人头也跟着落在了地上,鲜血溅了皇帝一身。
皇帝没有丝毫停留,走到下一个侍卫面前,问了同样的话。
\\\"回禀陛下,您是皇帝。\\\"皇帝再杀一个。
直到皇帝杀到院子里只剩下一个侍卫。
\\\"朕是谁?\\\"
侍卫眼神里的恐惧终于藏不住了,他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万岁,陛下饶了我一命吧。\\\"
皇帝看着他颤抖的身体,冷笑了一声,把剑丢在他面前,踩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走回御书房里,血印在他走过的路,皇帝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白玄之说的报应吗?
另一边,万寿宫里。
太后正在裁剪着院子里的花,红棉拿着工具站在旁边,一个暗卫正在汇报皇帝今日的情况,事无巨细,就连皇帝动手摔了哪道菜都细细的讲了一遍,接着就是陆容给皇帝看病一事。
另一个暗卫悄然落在地上,补充了陆容和白玄之给皇帝看病的细节,接着就是皇帝大发雷霆,杀了老太监和一众侍卫的事。
红棉道:\\\"行了,都退下吧。\\\"
\\\"是。\\\"
待院子里只剩下两人后。
红棉低声问道:\\\"太后娘娘,要不要直接动手把那个鹿妖除了?\\\"她担心陆容真的把皇帝给救回来了,本来以为今天能把那只兔子抓在手里了,没想到还是让它们逃脱了,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无所谓,掀不起波澜的,林辰安孤立无援,谁能帮他?又怎么帮得了他。\\\"太后不以为然,\\\"咔嚓\\\"一声把旁枝剪了下来。
红棉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他跟那边联合起来怎么办?\\\"
太后\\\"哈哈\\\"笑了两声,\\\"凭什么?他是海族吗?他是无辜的吗?他能有什么用,宫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再且说,没有证据,林辰安怎么会相信?\\\"
红棉点头道:\\\"也是,那白玄之呢?也放任其不管吗?\\\"
\\\"白玄之的能力有用的很,这白家出这么一个天才可不容易,当然要细心爱护的,再且动了这白玄之,皇帝怕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的,那么这么多的年的心思可就白费了,可惜了那个老太监,培养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被杀了。\\\"为了获取皇帝的信任,没少花心思,太后把剪刀放在红棉手上,\\\"罢了,再送一个人就是了。\\\"
\\\"是。\\\"红棉应了下来。
太后慢条斯理道:\\\"不过那两只妖确实有点麻烦,找个机会把那只兔子送来给哀家看看吧,哀家还是挺喜欢兔子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
此时在中太医院的白雾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