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天行和阿笙的前后夹击之下,杜无量又惊又怒。相比愤怒,震惊尤胜。
他原本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谁知一动上手,这两人所施展出来的手段丝毫不比真戒弱上多少。
这少年的剑法诡谲难测,神出鬼没,总让他连连遇险。但他毕竟是剑术名家,即便是再难测的剑招,他也有应对之法。
这女子使毒的手段层出不穷,反而更让他忌惮。
杜无量虽修成了噬血魔功,但提气运气都需要呼吸来配合,可这女子偏偏以大范围毒粉来攻击,这无疑会打乱他的呼吸节奏,以至于魔功很难随心所欲地发动。这样一来,他的实力必然折损。
“是误打误撞,还是她本就知道噬血魔功的秘密,故意以此种手段来对付我?”
杜无量思量再三,总觉得这女子有些不简单。
如果她是误打误撞,为何一开始便与自己拉开距离,专以毒粉攻击。她明知道自己修炼了噬血魔功,依旧敢只身上前,要么她是个莽夫,要么她有应对自己的把握。
杜无量不是蠢人,自然不会把阿笙当成莽夫。如此一来,他只能将阿笙的先发制人当成是有备而来,再加上这个不明来路的少年从旁协助,即便是身具噬血魔功的杜无量,依旧被逼得连连遇险。
每当杜无量退开一步,在他原来停留位置的上方,就会有一团毒雾爆开,继而逐渐变得稀薄,然后消失。
即便如此,杜无量仍不敢再去刚才逗留过的位置,因为他知道,毒雾虽然看不见了,但那个位置依旧存留有毒气。
江湖中人都知九幽谷的毒术天下无双,但鲜有人知九幽谷中人布毒的手段同样无人能及。
刚才阿笙故意卖了好几个破绽,目的就是引诱杜无量重新踏入看不见的毒雾区。
如果不是杜无量见多识广,对九幽谷的人格外提防,现在早已被毒翻在地,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
杜无量只退不进,阿笙反倒担忧起来。现在看来,的确是他们占了上风,但如果再拖下去,等杜无量完全运起噬血魔功,眼前的形势恐怕会立马翻转过来。到时候他们两个能不能走掉,都很难说。
但既然已交上手,如果现在退却,非但不能逃走,反而会让结局翻转来得更快。
两人心里着急,杜无量心里更急。他现在只将噬血魔功练到第七层,远没有当初噬血老祖那般运用自如。
虽说只是一层之隔,但这一隔,却犹如天堑。
不论哪种武学,所修的层次越高,其晋升的难度亦会越高。
噬血魔功这最后一层,并不是仅靠持之以恒的修炼就能突破的,还要靠机缘。当初的噬血老祖便是如此,早已达到瓶颈,却久久不能突破,偶得一次机缘,便直接将噬血魔功修成了大圆满。
噬血魔功虽是由他所创,但第八层心法,却只是他凭借自己的智慧,根据前七层做出的一个推演,至于能不能练成,他当时心里也没底。
后来侥幸突破,他欣喜若狂,急于显耀噬血魔功的威力,当日便给不少江湖名手,下了战贴。
在他得意之时,哪会想到点到为止这类劝诫之词,只是一味将魔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以至于那些与他比斗的人非死即伤。即便当场被人救下没即刻死的,没过几日也便死了。
此后,噬血老祖的威名逐渐被人所熟知,一时名震江湖,但同样也惹得人神共愤,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阿笙在前主攻,玉掌不休,毒雾不断。
杜无量不敢冒入毒雾区与她较量,后方又有云天行在全力进攻,杜无量只能不断往侧边挪动,一边抵御两人的攻势,一边提气运攻,想以噬血魔功来打破窘局。
正当三人打得热火朝天,忽有一人从旁经过,路过三人身旁时,并没有止步,只是冷冷看了几眼,便大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真戒的尸身旁,才停住脚步,蹲下身来,仔细察看。
此人的突然出现让三人如遭雷击。
虽说他们正打得火热,但警惕性却半点没有放松,可偏偏谁都没有发现来人,直到那人从身旁经过时才注意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分别往两边跃开,在提防对方的同时,也在警惕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来人扳过真戒的尸身,看了好一会,才站直身子,重新朝他们走来。
这一次,他走得很慢。
在走动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在审视着这三个正在望着他的人。
他是个男子,但他却有一头披散的长发,柔顺,光滑。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长发,而是他那异常白皙的皮肤,比女子还白,比天上的月光还要白。
他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阳光的夜行者,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他在三人中间停住脚步,没被长发遮住的那只眼睛直直凝望着前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直直地望着。
或者他只是不习惯见到活在阳光下的人,亦或是他根本没将这三人放在眼里。
“这和尚是谁杀的?”
声音从他那张紧闭的嘴里透出,就像空谷中坠落下的一条冰凌,瞬间将寒意弥散开来。
“他还是这么冷傲。”云天行心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封喉剑”于生。
云天行已认出了他,那日在天机城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是诸葛神机的人。
于生似乎并没有认出云天行,毕竟他那时戴着面具。
云天行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他为何会关心真戒的生死,他只希望于生不要与杜无量联手,哪怕站在一边看着也好。
阿笙原本还在担心来人会是杜无量那边的人,听于生这么一问,心中的担忧便去了一大半,道:“真戒大师是被这位杜堂主杀死的。”
于生微微侧身,斜睨着杜无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喃喃道:“杜堂主……是谁?能杀吗?”
于生的剑没有鞘,一直都没有,仿佛是为了时刻杀人而准备着。
他不喜欢鞘,甚至有些讨厌鞘。
他就这么拎着一柄剑来来去去,不论去哪里,他绝不丢剑,也绝不入鞘!
阿笙听他问能不能杀,心中大喜,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