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行一行三人正自低头吃饭,忽有三个官差打扮的人走上楼来,三人腰间佩刀,神色惶急,在一处空桌坐下,一个年官差大喊道:“小二,快上菜来。”
小二急奔过来,搓手笑道:“三位官爷宽坐,小的这就去后厨催菜。”
年轻官差解下佩刀,横放桌前,道:“再来一坛酒,他奶奶的。”
小二应声去了,一个中年官差面露不悦之色,道:“你就是不知轻重,史家事大,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你倒还喝上了,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官差哼了两声,转过头去。
一旁蓄胡子的官差笑道:“二哥说得是,不过,眼下这事可麻烦得很,史家好歹是武林世家,一夜之间被灭门,这哪是我们这些小官差能解决的,上头找不到凶手,只好拿我们这些底层人士来出气,这两天兄弟们可都憋坏了,酒不能喝便罢,刚回家还没来得及跟那口子亲热亲热,又被传唤出去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二哥,你说是不是?”
那中年官差神色稍缓,叹了口气,道:“并非我不让你们喝酒,史家灭门一案,牵扯太大,官老爷都两宿没合眼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应当竭力破案才是,尽早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上头一个交代,也好让史家一众英灵安宁啊。”
云天行和钟婉笙听他们说史家被灭门,都是吃了一惊,在破庙里遇到史家妇人和孩子时,就隐约知道情况不妙,如今听官差这般说,那消息自然准确无疑了。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各有疑虑,云天行心想:“前不久戚庄主一家被灭,近日史家又被灭门,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不然怎会连续发生这种事?”
云天行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他摇了摇头,心想:“灭门这种残忍血腥之事,在江湖上虽有发生,但并不常见,而且大都是仇家寻仇,史家有没有仇家我不知道,但戚庄主待人宽厚,又有仁者侠心,被仇家灭门的可能性不大,何况这还不到两个月,已连续发生了两起,而且下手干净利落,竟然让官府都无处下手,显然并非庸手所为。”
钟婉笙向他使了个眼色,又朝官差那边努了努嘴,云天行点了点头,两人假装低头吃饭,一直在关注着官差的谈话。
小二给三位官差上了四菜,又上了一坛酒,那胡子官差,先给中年官差倒了一碗酒,又给那年轻官差倒了一碗,最后给自己倒了一碗,双手端起酒碗,笑道:“二哥这几日也累坏了,两夜没回家,嫂子还托人到我这里问话来了,要说鞠躬尽瘁,二哥都快赶上蜀汉的诸葛丞相了,来,小弟先敬你一杯。”
那中年官差听他将自己与诸葛亮相比,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端起酒碗,道:“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这酒可以喝,不过,要是误了大事,上头责问起来,我可不会替你们擦屁股。”
两人听他松口,连连点头称是,胡子官差又将他夸赞了一番,好酒自然随喝随满,那中年官差被夸得飘飘然,酒气上了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嘴上也失了准头,笑道:“不瞒两位贤弟,史家遭难那一夜,我恰巧也在场。”
两官差一听,都是一惊,对望一眼,连忙挪着凳子往中年官差身边靠了靠。
云天行两人听他这般说,也是停下筷子,稍稍侧身,只听那中年官差继续说道:“那一夜,巡夜人敲过三更不久,我经过史府门后门......”
“二哥,那日你不是说你一直在衙门里吗?”那年轻官差打断了他的话。
胡子官差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还不是那张寡妇太迷人,又将二哥的魂给勾去了。”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待笑声平定,那中年官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经过史府后门,见史府的管家宋范正站在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他主动跟我打招呼,又送了我一坛酒,说什么让我快回家,最近这里闹贼,猖獗得很。”
那年轻官差道:“姓宋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仗着自己是史家管家,狗仗人势惯了,连兄弟们都不放在眼里。”
那胡子官差点了点头,道:“二哥,你可得小心那坛酒,这人抠门得很,怎会平白无故送你一坛酒,多半没安好心。”
那中年官差脸色一沉,道:“我严郁忠在衙门当差已有三十年,哪会看不出他那点小伎俩,我回家先把酒给狗喝了,那狗才舔了一口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毒药,比那砒霜还要毒上十倍,我现在想起还真冒冷汗呢。”
那年轻官一拍桌子,道:“这姓宋的竟敢谋害官府的人,真是狗胆包天!二哥,你怎么不拿他进衙门?”
中年官差摇了摇头,道:“我在张......咳,咳......喝了点酒,脑袋昏昏沉沉,回家倒头就睡了,宋范给我的酒里有毒,还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那时史家早已......”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唏嘘不已,均想:“你当时要是清醒点,立刻回到史家去,说不定正撞上歹人行凶,就算你势单力薄,不能阻止他们,再回衙门喊人也还来得及,怪不得一个酒鬼会突然不喝酒了,原来是因为这等缘故,还好意思说你在场,你这么着急,我看你是怕查到自己头上吧。”
两人心中虽然不满,面色却不漏声色,年轻官差道:“一定是这宋范勾结歹人,将史家人给害死了,我们找到他,这件事不就有眉目了?”
胡子官差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算真是宋范勾结歹人,二哥肯定早已查过了,二哥人脉广、耳目多,如果他没找到,我们孤身两人又去哪里找?”
那中年官差道:“我已经差人在查了,不过,这都找两天了,没人见过他,这宋范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年轻官差伸手在颈前一划,道:“会不会他也被歹人......”
中年官差摇头道:“不太可能,尸体都已查认过,有几具烧焦的尸体虽然辨不出面貌,可身形跟宋范差太远,他那肥头大脑的模样,也没那么容易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