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秋继续往诗句后面看去,道:“天关急报群妖聚,飞马先行斩六魔,这个我也知道。是说西域大军集结在玉门关外,准备攻打玉门关,冷师叔先我们一步去了,所以说是飞马先行。至于后面这六魔,我想应该是指关西六魔吧。”
叶倾城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郦秋道:“冰雪聪明出奇策,雷厉风行入阵林,剑荡八荒乾坤震,气吞四海碧潮生。这四句是夸赞冷师叔的,我也能看出来。后面这两句‘白衣乌发染尘垢,玉骨冰肌遭裂痕’,应该是说冷师叔受伤。”
郦秋继续往后面看,道:“腹背受敌心相印,同生共死终难成。红梅落尽花魂逝,独留空山追忆人。这四句应是云逸感慨冷师叔仙去,也不难看出来。最后以追忆人结尾,正与他住的追忆楼相应,由诗入实,足以说明此诗正是出自他手。”
叶倾城欣慰点头,道:“你分析得很好,正与我心中所想一样。”
郦秋从右往左便览全诗,道:“云逸句句在写冷师叔,可全诗上下,却连冷师叔的一个名字都没有提到,正如师父所言,若非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事,断不能领略此中真意。云逸如此功力,恐已登堂入室了吧。”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我年纪在他身上,可论文论武,均远不及他,实在惭愧至极。”
叶倾城道:“郦秋,你也不必惭愧,像他这样的人本就凤毛麟角,若是一味的跟他比,我们都别活了。”
郦秋摇头苦笑。
叶倾城又看墙上诗句,心想:“字中蕴藏剑意,凌厉霸道,已不在我辈之下。云逸啊云逸,你究竟是什么人?”又见梁冰盯着墙上的诗句愣愣出神,问道:“冰儿,你怎么了,一句也不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梁冰微微摇头,“我只是想起了冷师叔。”
叶倾城叹息一声,向郦秋道:“郦秋,你去找个匠人来,将这首诗刻在院内假山石上,以后这追忆楼也别让其他客人住了,暂时先锁起来吧。”
郦秋应声去了。
叶倾城见梁冰偷偷抹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对她感情深,但事已至此,你就是哭瞎这双眼睛,也无济于事了。生活还要继续,总不会因她一人离去就停下。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走了。
“姨母。”
叶倾城才走不远,突然听到这两个字,如遭雷击,猛地回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满脸泪痕的梁冰,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梁冰咬着嘴唇,哽咽道:“姨母,你还要瞒我多久?”
叶倾城注视着梁冰许久,忽然叹了口气,走到梁冰面前,帮她擦去泪水,道:“冰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冰道:“你与娘亲的书信我都看过了,上面写得清楚,冷师叔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是随娘姓的,我是随爹姓的,是不是?”
叶倾城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就是你的亲姨母,你冷师叔也的确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因当时你父亲将她送到你外公那里时,有仇家跟在后面,他怕以后会被人认出来,就让你姐姐随了娘姓,所以你们姐妹两个一个姓冷,一个姓梁。”
梁冰道:“姨母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叶倾城道:“你也知道,你姐姐修炼了忘情诀,我本算等她将忘情诀修至大成,再把你们两个叫到一起,把那些事往事说给你们听,谁知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唉,早知道会这样,无论如何也该提早告诉你们的。”
梁冰道:“姨母怕姐姐耽误练功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叶倾城道:“这种事要告诉就都告诉,要不告诉就都不告诉,只告诉你一个单瞒着她像什么?况且我看你跟她很亲近,就算有了这层关系也不过是那样,所以就想再等等。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事的?”
梁冰道:“已经很多年了。”
叶倾城微微点头,道:“难怪你那么亲近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梁冰道:“我跟姨母想的一样,也是想等姐姐把忘情诀练成后再告诉她,可造化弄人,那一天终究不会再来了。”说到这里,又开始落泪。
叶倾城也跟着伤心了一回,道:“冰儿,你也别怪姨母不跟你相认。实在是我现在的身份容不得我这样做。她们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我待你好她们说不得闲话;如果她们知道我是你姨母,我再待你好,那就是徇私,性质就不同了,希望你能理解。”
梁冰道:“就算不相认,姨母也从未亏待过我,就算是亲姨母,也不过如此吧。姨母也不要多想,我从来没有怪过姨母。咱们以后还是师徒相称,至于亲戚关系,各自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非得摆到明面上来。”
叶倾城微微一笑,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梁冰道:“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怕师父不同意,就一直忍着没说。现在我想征得师父的同意,希望师父千万不要拒绝我。”
叶倾城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有话直说就是。”
梁冰道:“我是在飞雪阁长大的,虽然也时常外出,但每次都跟大家一起,几乎没有单独出去过。现在我想独自去江湖上历练历练,希望师父能够应允。”
叶倾城道:“冰儿,恕我不能答应。如今江湖上很不平静,不但湘越两王的叛乱还没有平定,蜃楼也一直在暗处拨风弄雨,正该是避祸藏身的时候,你这时候出去,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况且你之前从未独自出过远门,这时候去,我怎能放心?”
梁冰道:“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考虑过了,我自会小心在意,师父不必为我担心。”
叶倾城叹息了一声,道:“冰儿,你要理解师父的苦心。师父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你何必这么拗呢。”
梁冰道:“如果我一辈子都活在师父的羽翼下,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师父要真是为了我好,就应允我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