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站在门后,看着先生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
先生的学生很多,但是先生的门生弟子就只有九个,谢倦是先生的第八个弟子,第九个还是谢倦走之后,先生最近刚收的。
父母爱幼子,先生虽说不偏心,但对于小徒弟,总是多关心一点,更别说谢倦的身世可怜,人又懂事,所以先生对他的关注总是多一点。
所以当初谢倦家里出事,先生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帮衬帮衬自己的小徒弟,谁能想到小徒弟不领情呢!
三石脾气倔,作为三石的弟子谢倦脾气就算再温和,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某些事情方面,跟三石一样倔,以至于最后闹到两人一年多都不见面的地步,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师父……”谢倦呐呐道。
“可不敢当你一句师父,您是我老师,我可没有一年多不见面的弟子。”三石连忙摆手,似是受不起一般。
谢柒颜觉得,老人家闹脾气了,多哄哄就是,可是大哥这个呆子,好像舌头被咬了一样,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里连话都说不好了!
“先生要怪罪就怪罪我们吧,别怪我大哥,要不是因为我们,大哥也不会放弃读书,是我们拖累大哥了。”
谢柒颜拱手弯腰,拦在了他们中间。
三石好像这才注意到她一样,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
“他是没嘴吗,要你替他道歉,你拿刀逼他回去了是怎么滴?”
谢柒颜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我哥不接受帮助还有错了,你有本事别生气啊……”
一只大手将她的头压了下去,谢倦挡在她面前看着先生怒目圆睁,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三石猜到后面的人应该是谢倦的妹妹,没想到兄妹倒是一脉相承,都懂得怎么气他!
“先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三石气得胡子都抖了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谢倦无奈搓揉了两下柒柒的头,这下可好,本来是来道歉的,结果先生好像更生气了。
谢柒颜眨巴眨巴眼睛,她倒是觉得情况还好,要是不在乎谢倦这个弟子,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早就忘了,生气说明在乎,在乎说明可以原谅!
果然,从大门后传来一声怒吼:“还傻站在哪儿干什么,给人看戏吗?给我滚进来!”
谢柒颜扯着呆愣着的谢倦大步向前,紧闭的大门留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一推就开。
空青靠在门后柱子上,打了个哈欠,幽幽道:“先生吩咐了,叙完话公子记得去圣人祠堂抄书。”
“谢倦记下了。”
谢倦领着谢柒颜到前厅的时候,三石早就坐着喝了一口茶了,看见他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弟子谢倦,拜见师父。”谢倦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敬地给三石行了一个大礼。
三石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神色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谢倦没有起身,继续道:“弟子有罪,一年未至师父身边陪侍,此为一罪;惹师父生气,还让师父担忧,此为二罪;没能完成师兄们的嘱托,此为三罪。谢倦自知有罪,不求师父宽恕,只希望师父能保重身体,不要因为弟子生气。”
话说出口,那就顺畅多了,不需要谢柒颜多做什么,谢倦自己就能解决了。
三石放下茶杯,听他说完,挑了挑眉,道:“那我问你,要是再回到当初,你还会拒绝师父的帮助吗?”
谢倦沉默良久,仍然是当初那个答案:“弟子平时已经够让师父操心的了,再接受师父的救济,于心不安,弟子有手有脚,哪里挣不到一点钱财呢?所以,弟子还是当初那个答案。”
三石冷眼看着他,就当谢柒颜以为这老头还要生气的时候,没想到他笑了。
“哈哈哈哈,好啊,能够坚持本心,不受外界所扰,谢倦,老夫没有看错你。”三石说着,叹了一口气,“当初老夫确实生气你不肯接受老夫的救济,但老夫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小,老夫更生气的是,你居然真的因为这件事跟老夫呕了一年多。”
“是弟子的错,弟子总觉得师父对我失望,不敢来见师父。”而且谢倦很忙,忙着赚钱养家,忙着赚钱给老二治病,一来二去也就耽误了。
三石将他扶起来,“行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你在做事前不要瞻前顾后,只要问心无愧,你怕什么!再说,没有哪家师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对弟子失望的。”
谢倦有些羞愧,他在谢家做惯了一家之长,在师父面前却像个小孩子,被他这么一说,自己真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谢柒颜在一旁看着,窘迫的大哥是她没见过,这样的大哥,也很可爱!
“这是……”三石注意到谢柒颜的视线,问道。
“是我妹妹。”谢倦介绍道,“就是之前跟您说过的,她现在好了。”
三石冷冷地盯着她,目光如炬,要是小孩子在这儿,说不定就要被吓哭了,可是在这儿的是谢柒颜,她并不觉得可怕,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往常的小孩,谁看了三石不说一句凶巴巴,面对他的眼神没有不躲避的,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躲,还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这副样子倒是让他想起来以前见过的小孩,也是什么都不怕,天真又直率的性子,眼前女孩的那双眼眸,和那个孩子可真像啊!
三石的眼神柔和了些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也不像之前门外那么冲了,“你不怕我?”
“你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可怕的,况且你还打不过我。”谢柒颜扬了扬下巴,很是骄傲的模样。
这副肆意风发的样子,傲娇的小表情,和那个孩子重叠在一起,三石这才发觉,两个孩子的轮廓还真有些相似。
“哼,那是你不知道我是谁。”三石说,“我很厉害的,要不要跟着我读书?”
谢柒颜听到读书两个字气势就萎了,在家二哥逼着她学习,“之乎者也”的她脑袋都炸了,她不想学习了。
“算了吧。”无视谢倦的眼色,谢柒颜郁闷道,“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还是更喜欢舞刀弄枪一些。”
三石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