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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孩子启蒙,四五岁到七八岁不等,但是不论何时启蒙,俱是上来就教授“三百千”之类的启蒙读物。

大一点的孩子还好,勉强能够跟上夫子所授,但是年纪小的,就只剩下咿咿呀呀地跟读仰脸天书的份儿了。

而且因为文字枯燥难学,很多孩子还会因此而丧失了学习的兴趣和信心,于今后的进学极为不利。

但若是将“三百千”里的文字都换成这样有趣易懂的图文配合的形式加以表达,那年龄小的孩子肯定会喜欢且明白的。

对于初学者来说,进学的兴趣和信心可比学到的那些微末知识重要得多了。

别的不必多想,只需看看小望之这个平时在学堂里调皮捣蛋得坐不住,如今却自己要求继续作画学习,就可见一斑了。

舒予一怔,韩彦说的不就是后世那些育儿的绘本嘛!

这个她熟悉拿手!

“这些东西韩大哥需要吗?”舒予指着韩彦手里的鸡鸭简笔漫画问道,“如果有用的话,我可以趁着长假这那段时间,把《三字经》的插图先画出来。”

因为提前被邀请帮忙操持韩霞的小定礼,而且八月初九还要参加县中的文会大比,所以韩彦特地给孩子们放了长假,从八月初六一直到八月十二。

“我也一起来帮忙吧!”韩彦没回答需要还是不需要,直接笑道,“时间太短,你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

可别小瞧只是一本《三字经》,要通本绘图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可舍不得舒予没日没夜地忙碌。

而且,如果不主动要求帮忙的话,怎么能亲近佳人,拉近关系,体会一把“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乐趣?

“只是,这样的绘画方式我不是太熟悉,一会儿还要烦请舒予妹妹多多教我啊。”韩彦笑道,说着拱手深施一礼,诚心请教。

舒予被韩彦这郑重其事的模样惊了一惊,旋即掩唇大笑起来。

张猎户也在一旁呵呵笑道:“她能教你啥?值得你这样施礼相请!”

话虽是这样说,眉梢却骄傲地扬得老高。

他闺女就是厉害,不管真假,至少韩彦这样满腹才华的人,还得向她请教呢!

舒予笑得差点岔了气,好不容易收了笑,扶腰摆手道:“好,你这徒弟我收下了!”

张李氏瞋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什么‘徒弟’不‘徒弟’的?你忘了,你的本事还都是人家教的呢!”

“这有什么?”舒予挑眉,得意洋洋地反驳道,“孔夫子还说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是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这段文章张李氏没有听过,但是也大约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她和韩彦各有各的长处,谁厉害谁就可以做对方的老师。

这么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错。

张李氏抿唇笑了起来,由着舒予去讲理,也不去辩驳。

韩彦闻言却是大为惊讶,扬眉问道:“你打哪里看来的这段话?”

他可没有教过舒予昌黎先生的诗文,家里更是没有其诗文集,舒予何以如此熟稔又贴切地说出这一段话来?

舒予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故作神秘且傲娇地昂首说:“我不告诉你!”

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而不自知。

韩彦一怔,仰首哈哈大笑。

舒予那么古灵精怪、天资聪慧的,从别处听到一次就记下来,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倒是他拘泥了,非要追根究底多问一句。

而且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舒予近来在他面前越来越像一个娇娇的姑娘家,而不再仅仅是一个懂事的“妹妹”。

心中大为高兴,韩彦遂也不再多问,只是冲舒予露出一个赞扬的笑来。

“既是如此,那一会儿咱们就开始吧。”韩彦笑道,“舒予妹妹先来教我如何用线条简单勾勒作画。”

见韩彦不再追究,舒予长舒一口气,也就没有忸怩,指着石桌上散乱的笔墨纸砚,爽脆地应下:“好呀!那咱们先把这些东西收拾到屋里去。”

这会儿山间起了凉风,气温渐降,还在院子里作画的话,难免会着凉。

她和韩彦身体健壮倒还不怕,关键是小望之如今正兴致勃勃地围着这些简笔漫画转悠,半刻也不肯离开,小孩子抵抗力差,吹了凉风,万一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好,我来帮你!”韩彦笑道,说着便去帮忙拾掇石桌上的笔墨纸砚。

张李氏见两个人有正事要忙,便笑道:“那我去做晚饭。”

又转头招呼丈夫:“他爹,你去灶房帮忙添把柴禾。”

“哎!”事关三味书屋未来的教学大计,张猎户爽快地应下来。

夫妻俩去了灶房忙活。

韩彦和舒予则带着笔墨纸砚,还有小尾巴似的小望之,一起去了正屋,铺纸研墨,先从简笔画学起。

“这个其实很简单的。”落笔之前,舒予笑道,“对于韩大哥这样的书画大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呶,一会儿我先走笔,韩大哥一看就明白了!”

说着话,就提笔在纸上慢慢地勾画起来,口还念叨着:“从在左下方画一个小圆圈作为鸡头……

“再在鸡头右方画大半椭圆作为鸡身……

“然后在鸡头左前方画一个三角形尖嘴……

“在鸡身中勾画翅膀……

“最后在鸡头左前部画点做眼睛……

“呶,一只小鸡就画成了!”

舒予说着,撤开身子,让韩彦看自己所画,顺便也朝韩彦所作看去……

呃,那乱七八糟的一团是什么?

这是一个书画大师该有的水准吗!

韩彦赧然一笑,抬头却振振有词道:“我是第一次,难免不太熟悉嘛!咱们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舒予瞪眼语窒。

你堂堂一个夫子,兼擅书画,连《千里江山图》都临摹得十分传神,这会儿却振振有词地说自己画不好简笔画是理所应当,这样真的好吗?

而且什么叫“第一次”,什么叫“多练习几次”?

你确定那样的引人遐思的语气,不是用来调\\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