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还有什么三代以内的直系血亲?一次说出来,我记下,一个个地去杀,总有杀尽的时候。”
楚铮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高瘦老者石万嗔直面楚铮的双眼,更是吓得几乎大小便失禁。
他从没见过如此冷酷可怕的眼睛,里面仿佛流淌着尸山血海,哪怕是他这样的老江湖,手下血债累累,也从没感受过如此浓郁的杀气。
他惊恐地想要用力掰开楚铮的手,但楚铮的手就像钢铁铸成的般,任他如何用力也纹丝不动。
最让石万嗔惊骇的是,明明他的手上染满了剧毒,只要接触到对方的皮肤,剧毒就能入侵对方的体内,哪怕对方内力再深厚,也得着了道儿,不得不松开他运气驱毒才是。
但眼前这年轻人竟似乎不在乎他手上的剧毒!
要么是这年轻人的内力修为已达到了传闻中“百毒难侵”的超凡境地,要么就是事先服了解药。
可这是他的独门秘毒,就算是程灵素想破解也得花相当长的时间来研究,才有可能制造出解药,决不可能提前给这年轻人服下。
难道这楚帅的内功,真到了那么可怕的境界?
楚铮的手上加力,淡淡道:“我的耐性很有限,你最好早点回答,虽然我这人喜欢和平不爱暴力,但若是有人不配合,我的手段就会稍微残忍了些。”
感觉楚铮的手开始收紧,石万嗔眼中的惊惧之意几乎到了顶峰,他拼命叫道:“不要杀我……我……是……程灵素……的师叔……”
“哦,是师叔啊。”楚铮点点头。
石万嗔感觉掐住脖子的手一松,正暗喜,谁知下一瞬间便天昏地转,竟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啪!
整个地面都微微震了震,雪花飞溅,黑色的土地上出现了深深的人形大坑!
大坑中,石万嗔口鼻同时喷血,只觉得全身骨头几乎要散架,连五脏六腑都翻转了过来,他张口要吐,却没吐出胃里的东西,反倒又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身为师叔,还要威胁逼害自己同门师侄,实在是了不起,谢谢你提醒了我,太早杀死你真是太便宜你了。”
楚铮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但所有人都感到周围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寒风吹过,金钱帮帮众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楚铮走到石万嗔旁边,盯着他道:“哦,对了,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人最擅长就是把人体的骨头一块块地捏碎,田七爷熬到了第三十九块骨头时才昏死过去,不知道你能熬到第几块骨头?如果想少受点苦,我建议你最好先供出你的亲人。”
恶魔,这人绝对是恶魔!
连同石万嗔在内,所有金钱帮的人吓得额上全是冷汗,意志稍弱的身子颤抖得几乎要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水笙忽然惊呼道:“程姐姐!”
楚铮回头,见程灵素双目紧闭,已失去了意识。
楚铮看到她那挂满泪痕、苍白无半点血色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
他顾不上石万嗔了,一个闪身掠到程灵素身边,伸手搭上了她纤腕,只觉得她脉搏微弱而稳定,应该没性命之危,但显然已体能耗尽,虚弱到了极点。
楚铮咬咬牙,将一股长生神照真气传入她的体内,护住她的心脉,让她慢慢吸收、固本培元。
眼角一扫,却见石万嗔竟挣扎着从土坑中爬了起来,想向外面爬走逃跑。
以他的伤势,居然还能爬起来,这份毅力倒也让人佩服,但楚铮眼中的寒意更盛。
程灵素被累成这样,自是强撑着用虚弱的身体勉强应敌,心力耗尽之故。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人!
楚铮心中的黑暗与暴戾瞬间释放,他恨恨地盯着石万嗔,一字一句道:“我若是让你痛快地死去,我这楚字就倒过来写!”
听出他话里的凶狠,石万嗔终于吓得大小便失禁,裤子里传来一阵恶臭,他拼命怪叫着将各种毒气毒雾毒烟向着楚铮洒来,同时连滚带爬地向前逃。
楚铮双手一圈一合,所有的毒气毒雾毒烟在他手中凝聚成球,他随手一掷,便将毒球掷到石万嗔的后背,只打得他再次口喷鲜血,向前扑出数步,一头栽倒在地。
楚铮身形一晃,一脚已踩在了石万嗔背上,声音冰冷如刀:“你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放毒的?”
血花狂喷,五根粗短的手指依次飞了出去,然后是整只手掌从手腕里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啊——!”石万嗔捂住喷血的断腕,痛得涕泪齐流。
“别急着叫,后面还陆续有来,哦,先扯断另外一只手吧,顺便这手臂骨头也该捏碎了。”
“别……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一连串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尖厉的惨叫声远远传了出去,求饶声哀求声跟着响起。
金钱帮一向对于敢反抗的人都会使用酷刑,在场的帮众们手中也染满了鲜血,在他们手下痛苦惨叫、悲声求饶求死的人不知多少,每次都会让他们身心愉悦,但这时,同样的惨叫声同样的求饶声同样的求死声在他们耳边响起,却只有让他们生出无限的恐惧。
因为这回他们从施暴者即将变成受苦者!
石万嗔至死都没供出什么亲人。倒不是他比田七硬朗,而是他确实孤家寡人,别说亲人了,连弟子也没,论起关系来,最亲的居然算是程灵素。
这让楚铮颇为扫兴,所以在他涕泪皆流地求饶时,一口气给了他全套粉碎骨头的服务。
石万嗔的惨哼声越来越弱,终于没了气息,只剩下一张恐惧与痛苦的扭曲丑脸。
楚铮像踢垃圾般将他踢到院墙角落,然后目光落到了其余金钱帮帮众身上。
不少帮众立时吓得跌倒在地。
但金钱帮确实不愧是第一等的可怕大帮会,帮众中倒也有几个悍勇之辈,竟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怒吼着举起兵器冲了过来。
楚铮看了不看,随手立掌成剑,向前一挥,无形的剑气化为有形的气刃,将这冲近过来的帮众拦腰斩为两截!
当发现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后,余下的金钱帮帮众彻底崩溃了,有人怪叫着直接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有人跪地拼命叩头求饶。
楚铮将活着的五个帮众尽数废了武功,捏碎双手双臂的骨头,割掉双耳,这才放了他们离开。
“告诉你们金钱帮的帮众,我给你们一炷香离开江城的时间,若是一炷香后,我在江城见到金钱帮的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我这人做事最讲道理,别说我没给你们金钱帮下达最后的通牒。”
几个帮众强忍着痛苦连滚带爬地跑了,再不敢回头。
楚铮唤道:“杨清。”
刚刚和阿飞一起赶到的杨清马上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躬身道:“属下在,请楚帅吩咐。”
楚铮对他和阿飞能找到这里毫不意外,以阿飞那近乎野狼般敏锐的嗅觉和追踪本领,想找到这里来简直轻松加简单。
“传我命令,从今日起,所有在少帅军领地活动的金钱帮帮众尽数驱逐离境,如有反抗或者不从者,格杀勿论!”
杨清心中一凛,楚帅这是要与金钱帮彻底翻脸,不死不休啊!
但他不敢多言,郑重道:“领命!”
这是楚帅第一次以少帅军领袖的身份下达的命令,无论合不合理,他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很快,原本江城里很多头顶上放着铜钱,正战战兢兢地往城门方向走去的江湖客们便看到了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
数百个金钱帮帮众像是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人人脸如死灰,惶惶有如世界末日。
不少江湖客铜钱掉落,却再没人管他们,原本几十步一见的黄衫人尽数只顾埋头逃跑,就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洪荒巨兽在追杀他们。
江湖客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都知道他们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不久后,楚帅向金钱帮彻底宣战、将金钱帮逐出江城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引起全城轰动。
金钱帮近年来横行霸道,凶残可怖,不知多少人对其又惊又惧,心里恨之入骨。
这时听到楚帅要替江湖正道出头,向金钱帮宣战,江湖中人奔走相告,无不拍手称快,甚至有人泪流满脸,直呼“苍天有眼,楚帅威武”。一些胆子大的江湖客甚至拔出兵器,追杀个别未来得及逃离江城的金钱帮帮众。
面对楚铮的宣战,金钱帮的反应极为迅速,无数信鸽冲天飞起。
不到一个时辰,上官金虹约战楚楼钧的消息已轰传开来,引发武林的大动荡。
楚铮收到这封黄色信函时,已是当天夜里。
冬天的夜幕来得特别早,气温也降得特别快。
所以这封信尽管一直攥在少女的手中,楚铮接过时依然感觉到它的冰凉。
“明日午时,出西城门十里,长亭外林下,与君一决高下。
上官金虹”
信纸和信封的颜色都是黄色的,黄得单调,黄得可怕。
上面的字更少,不过二十余字,简单直接,没半句废话,可想到上官金虹的性格也定是如此,干脆果狠,杀伐无情。
信是孙小红带来的,她刚好看到店小二来送信,便要了过来,亲自送到楚铮这里。
她脸色有些苍白,手儿冰凉,仿佛能透过信封上那行“楚帅亲启”的字感受到里面内容的刺骨杀意和冰寒。
孙小红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改变了路线,召集帮众安排各项事宜。我们再想提前偷偷去看看他们,怕就难逾登天了。”
“嗯。”楚铮只是淡淡扫了眼信纸,便失去兴趣般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床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程灵素体内输送真气、助她固本培元。
程灵素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但呼吸平稳,并没性命之危。
水笙坐在旁边,不时细心地用热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细汗——楚铮的长生神照真气入体,驱走了程灵素体内的寒气,她甚至微微有些出汗。
孙小红惊讶地打量着程灵素,有些不明白这个相貌平凡的姑娘,怎么能让楚楼钧这样的大英雄为之甚至不惜与金钱帮全面宣战?
“你……明天就是决斗了,你不要再消耗真气了。”
见楚铮一直在输送真气,孙小红忍不住又劝道。
楚铮笑了笑:“多谢孙姑娘的好意。”
孙小红见他依然故我,不由跺跺脚,正要再劝,旁边的孙老先生开口了:“小红,不要多嘴了。”
“爷爷!”
“你应该知道,楚帅是那种打定了主意,就决不会改变的人。”
孙小红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忽然转身跑了出去。
孙老先生摇摇头:“这丫头,还是这么任性。”
楚铮笑笑道:“不管怎样,都得多谢两位的好意。”
孙老先生望着他:“明天这决斗,你要去?”
“为什么不去?上官金虹已把这消息传遍了江湖,就是断了双方的后路。”
“我说过,你的胜算不大。”
楚铮又笑:“曾有无数人想杀我,但我现在还坐在这里。”
孙老先生定定地望了他好一会,才叹道:“楚帅果真不愧是楚帅,这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略气魄,确是常人难及。”
……
孙小红跑出房间,见阿飞就立在院子里。
现在整间客栈都知道少帅军的领袖楚帅就住在这里,但谁也不敢打扰他,掌柜甚至将楚铮租住的整个小院都腾了出来,避免有人打扰到他的清静,影响到明天的决斗。
少帅军的楚帅要与金钱帮的帮主上官金虹决斗的消息,已传到连平民百姓都知晓的地步,真可谓是家传户晓——这自然是因为楚铮在民间的名望实在太高了。
无数人都在为他默默加油鼓劲,客栈老板只是其中之一。
阿飞一动不动地立在棵枯树下,似乎在出神。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院子笼罩在夜色之中,只有走廊和亭子里挂着的灯笼透出来的光,显得有些昏暗。
孙小红忍不住问道:“阿飞,你在做什么?”
阿飞见到这个陌生的漂亮姑娘认识自己,有些意外,但只是扫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枯树,并没说话。
“我是楚帅的朋友,你总该信任我一点。”
想到她确实是从楚铮所在的房间里出来的,阿飞才道:“楚楼钧让在我这里看树。”
“看树?”
孙小红简直猜不透楚铮的心思。
明天就决斗了,你不好好和阿飞训练一下配合的默契,让他看什么树!
而且这是一棵枯树好吧!有什么好看的?
孙小红忍不住又问:“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阿飞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快了?什么快了?”
“枯树的枝头快要发新芽了。春天应该不远了。”
孙小红简直要疯了。
这两个都是什么人啊!明天就决斗了,和上官金虹、荆无命决斗了啊!!整个江湖的人都为这事而揪心紧张,你竟还关心枯树的枝头要发新芽?
孙小红忽然心生绝望,她觉得明天的决斗,楚铮这边的胜算实在低得可怕。
孙小红徒劳地劝道:“你要不,练练剑?多找找感觉也是好的。”
阿飞摇头:“不用。”
“为什么不练练剑?你明天难道不准备和荆无命决斗?你应该知道,只有你全力牵制住荆无命,不让他与上官金虹联手,楚帅才有一线战胜上官金虹的机会吧?”
阿飞道:“楚楼钧让我看树,没让我练剑。”
“……”孙小红决定闭嘴,不然她真会被气得疯掉。
她气哼哼地跺脚要跑出院子想找家族里的情报网了解最新消息,跑了几步,才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回头。
见阿飞依然沉静地望着枯树,神情专注,既没有大战到来的紧张,也没半点不满和不耐烦。
什么时候起,阿飞对楚帅的信任达到如此盲目的地步了?
只因为楚帅让他看树,他就不问原因,不问时限,一直站在冰雪寒风的夜色中看棵枯树?
孙小红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什么,但又始终隔着一层纱纸看不透。
一转眼,看到秦如韵正坐在小院的亭子里,借着灯笼的光拭擦着自己的双刀,神色悠闲自得。
孙小红忍不住上前问道:“你怎半点不担心明天的决斗?”
秦如韵悠悠道:“傍晚时你不是很盲目信任他的么?怎么现在反倒急得不成样子了?”
孙小红一怔:“你觉得他能赢?”
“他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孙小红一想也是,心头稍松。
就在这时,杨清脸色凝重地跑了进来,秦如韵起身道:“怎么了?”
杨清知道这姑娘与楚帅关系匪浅,便道:“有紧急消息,需要报告楚帅。”
秦如韵点点头,和他一起跑向程灵素的房间。
孙小红自然也跟着。
孙老先生已在外面抽烟了,程灵素的房间里,水笙正递着拧干的热毛巾给楚铮。
杨清郑重道:“楚帅,有个不好的消息。”
“嗯。说吧。”楚铮已输送完真气,他从水笙手里接过毛巾,细心地替昏迷的程灵素擦汗。
“一刻钟前,上官金虹独子上官飞的遗体,在江城西城门被发现了。金钱帮的人说是您杀的。”
楚铮的手停了停,然后“哦”了声,继续替程灵素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