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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霄和刘清风两人带着一大帮人回到江市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江市御鬼者联盟。

袁战还没有回来,林霄也就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回家的路上给战长安打去电话,就在他刚准备汇报一下今天的战果时,战长安却是率先开口说道:“林霄,今天你这可是立了大功啊!!

宋人那支队伍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救下了这么多的民众,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人命大于天啊!”

“战盟主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自己应该做的一些事情罢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玄乎?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林霄解释说。

战长安说:“我肯定是时刻关注你的啊,这一点毋庸置疑,你真的是好样的,等鬼族齐出的事情稍稍稳定一些之后,我来江市找你,咱们见面详谈。有一些事情是电话里面不好说的。”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我就在江市等着你来。”林霄回答说。

苏家庄园。

吃过晚饭之后,林霄和苏婉两人在路上散着步。

苏婉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

林霄问:“婉儿,你怎么了?”

苏婉说:“林霄,你觉得……咱们这八大战区的大网,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直接就把林霄给问住了,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旋即,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你的这个问题,我现在还真没有办法回答你,不过我一直都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今天晚上可以给我和宝宝讲一下故事吗?”苏婉不想再讨论这个让人忧心忡忡的话题。

林霄说:“只要你愿意听,我随时都可以给你讲。”

“好耶!”苏婉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那咱们赶紧回房间讲故事吧!”

十分钟后。

林霄的直播间再度开启,一些不明觉厉的网友全都傻眼了。

“我丢,主播这是什么情况啊?今天怎么又开播了?”

“这属实是有点不对劲啊,完全不像是主播你的风格啊。”

“emmm,我知道了,主播回家了,所以……嫂子要缠着讲故事!”

“讲故事?我靠,我喜欢啊,刚好我现在还睡不着觉,主播请开始你的表演。”

“别的我都不怕,我就怕……听完之后更睡不着了,那岂不是……尴尬了?”

看到这些弹幕,林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缓缓开口:“大家准备好,跟我一起进入到今天的……恐怖故事环节了么?请竖起你们的耳朵,跟我一起仔细听好吧。”

“潘萄在饭馆打工,她洗了一天盘子,累得腰酸腿痛,一进门就躺在床上了。”

“天沉沉地黑下来,她懒得去开灯。”

“楼下传来打麻将的喧哗。这里是郊区,潘萄租的农民的房子,两层小土楼,楼下住着几个房客。天一黑,他们就聚在一起打麻将,很吵。楼上只住着潘萄一个人。”

“实在吵得慌,她坐起来,想到外面走一走。”

“她打开门,一下傻住了──外面黑糊糊的,出现了一个纸糊的小轿车,里面有个纸人,脸上是空白的,没有画五官,好像在定定地看着潘萄,呈现着纸的表情。”

“这是谁放的呢?潘萄不敢出去了,退回来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这一夜,潘萄一直在做梦,满世界都是急刹车的声音。”

“早晨,她上班去,门口的纸车纸人已经不见了。”

“潘萄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潘萄却很要强,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她报考一所金融中等专科学校,竟然没考上。”

“当时,她万念俱灰,下决心不再考了。落榜后的第三天,她就来到市里打工。她换过几次工作,干的都是下等活──宾馆清洁工,街头广告员,甚至当过保姆。”

“潘萄非常羡慕高中的一个同桌,她叫张浅,长得跟潘萄有点像,甚至有人说她俩是双胞胎。可是,她俩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当年,两个人一同报考那所中等金融专科学校,尽管张浅的学习成绩远远比不上潘萄,可是,她却考上了,现在人家在市里一家银行做职员。”

“潘萄做过一个梦,梦见她也成了银行的职员,端端正正地坐在柜台里办公,窗明几净,阳光明媚……”

“实际上,潘萄长得比张浅还要漂亮些。她一直很传统地珍爱着自己,从来不乱交男朋友。她在等待着梦中的白马王子。可是,她的年龄越来越大,转眼就二十七了,别说白马王子了,连王子的马夫都没有出现过。她变得越来越封闭,不愿和任何人交谈、交流、交往。”

“这一天,潘萄下班之后,楼下又开始打麻将了。实在太吵了,她就走出来,一个人在门前的公路上溜达。”

“背后好像有汽车的引擎声。”

“潘萄回头看了看,夜路漆黑,没有车。”

“她继续朝前走,考虑自己的命运。走出了一段路,她又听见了背后那鬼祟的汽车声。她忽然想起了一周前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的纸车和纸人。”

“她没有回头,把脚步放轻,竖起耳朵听后面──好像有一辆车,它关闭了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悄悄跟着她。为了和她保持距离,它开得像蜗牛一样慢。潘萄甚至想象出,开车人的一只脚板颤颤地踩在油门上,把发动机的声音控制在最小,极为老练……也许是颠簸的缘故,那只脚板偶尔踩重了一下。”

“她猛地甩过头去。”

“黑糊糊的路上,什么也没有。”

“冷风吹过来,潘萄抖了一下,裹紧了外衣。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公路旁站着很多人,仔细看了看,那是一些横七竖八的墓碑,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刚要转身离开,背后那虚虚的引擎声突然变得真实了。”

“她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它没有开大灯,只是驾驶室里面亮着灯,亮亮的,在无边的黑暗中极其恐怖。更恐怖的是,那个司机没有脸。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孝服。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身体微微朝前倾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几乎贴在了车窗上,死死盯着潘萄……”

“潘萄在被撞飞的一刹那,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辆车是来索命的。”

“几个小时后,潘萄醒过来了。”

“她躺在医院里,一个医生坐在她的身边,他见潘萄醒了,露出干净的牙笑了:姑娘,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该走这条路……”

“潘萄说:有人想杀我。”

“那个医生问:谁想杀你?”

“潘萄说:……那个人没有脸。”

“医生收了笑容,怪怪地看着她。”

“潘萄说:我没疯,那个人真的没有脸。”

“潘萄是被一个农民救了。”

“那辆肇事的车一直没抓到。”

“潘萄不知道车号,她甚至连车型都说不清。”

“她向警方提供的司机相貌特征几乎毫无用处。警察总不能发这样一个通缉令:故意杀人犯,男,穿白色衣服,没有五官……”

“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没有夺去潘萄的命,也没有使她残废,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她坚信,撞她的车和那个纸糊的车有某种诡秘的联系。连续几天,她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那个纸车对她穷追不舍。那个纸人要把她轧成纸人。”

“出院之后,她找到了一个转移精力的好办法──上网。”

“开始,她并不聊天,只是看。”

“一天,有个男人在网上对一群女人吹牛,说他要投资一个孕妇服装厂什么的。最后,他说:我未来五年的计划是赚来一百万!一个昵称叫我不想说的人,也是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说:我未来五年的计划是花掉一百万。”

“潘萄一下就笑出来。”

“在网上聊天,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愚钝和机智来。就这样,我不想说成了潘萄第一个网友。”

“这天,潘萄刚刚吃过晚饭,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她接起来,问:“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我不想说。”

“是他!潘萄一下就紧张起来。”

“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对方笑了笑,说:我有108种方法得到你的电话号。我用的是第4种。”

“和他聊天是一种享受,潘萄拿着电话笑个不停。她第一次笑得这样幸福。”

“我不想说本名叫伞问,最后,伞问说:“咱们见见吧!”

“潘萄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该答应:你在哪儿?”

“他大大方方地说:家里。你到我这儿来喝茶吧,很安静。”

“潘萄想了想,说:……我们到哪个酒吧不好吗?”

“伞问说: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

“潘萄说:你家在什么地方?”

“伞问说:在北郊。我可以开车去接你。”

“潘萄说:真巧,我也在北郊。你说说怎么走吧。”

“伞问说:出了城之后,会路过一个叫高坡的地方,那儿有一个别墅区…”

“潘萄说:太远了。”

“他并不坚持:那好吧,哪天我再约你。”

“从此,潘萄的心开始浮躁起来。”

“她听得出来,他好像是一个有钱人。但是,这对潘萄来说并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是一份认真的感情。

可是,他再没有打电话过来。

寂寞的潘萄拿起手机,几次想给他打个电话,最后都放弃了。

这天,潘萄下班早一些,天还没有黑。

楼下几个房客的麻将大战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了。

她忽然想,为什么不去那个伞问住的地方看看呢。于是,她骑上自行车,从四号公路朝北去了。

这条公路正是她上次遭遇车祸的公路。两旁只有荒草,没见到住宅区。

潘萄心里越来越忐忑,可又有点不甘心,咬咬牙继续朝前走。

可是,走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看见什么别墅,倒是看见了那七倒八歪的坟墓──就是在这里,她被撞飞了!

她的心猛跳起来,掉转自行车,慌忙返回。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伞问也许正是那个没有五官的司机。此时,说不准他躲在哪棵树后,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呈现着纸的表情……

回到房子里,潘萄趴在床上,眼泪流出来了。她觉得,伞问戏弄了她的信任。

一天黄昏,伞问的电话又来了。”

“他像没事一样问:最近怎么样了?”

“潘萄有些气恼,她气咻咻地说:你怎么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坟地太寂寞了?”

“伞问问:你怎么了?”

“潘萄说: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一片坟地!你什么意思?”

“伞问想了想,笑了:你搞错了。我住的地方叫大高坡,你说的那个地方叫小高坡,小高坡离我这儿还有三里路呢。”

“潘萄的语气缓和下来:噢,对不起,我没有问清楚……”

“他带着歉意说:不,是我没有说清楚。停了停他又说:最近你一直没上网?”

“潘萄说:我以为你欺骗了我。”

“伞问说:因为在网上看不到你,我也就不上了。接着,他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这句话一下就把潘萄感动了。”

“爱情好像来了,潘萄的心很乱,她多希望有人给她出出主意啊,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一个朋友。

她甚至想给张浅打个电话。

潘萄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尽管她也知道张浅在哪家银行工作,但是,由于地位的差别,她从来没跟张浅联系过。只有一次,她正巧路过张浅工作的银行,心血来潮,走了进去,想看看她。

她刚刚走进那家银行的玻璃门,就感到有点不对头──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包括门口的两盆仙人掌,包括墙上的电子汇率牌、储蓄宣传画、长椅、饮水机,还有走来走去的那个眉心长着痦子的保安……

她以前从没有来过,多奇怪。

她东看看西看看,忽然想起来,她做过一次梦,在梦中她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个保安走上前来,问:小姐,请问你办理什么业务?”

“潘萄说:我找个人──张浅在吗?”

“保安回答说:张浅?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啊!”

“没有?”

“潘萄马上想到,也许她是被掉啊走了。”

“就在它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墙上的服务监督窗,上面悬挂着这家银行所有职员的照片,下面有编号。”

“潘萄在上面看到了张浅,但……当他看到下面的署名之后,整个人就像是遭到了雷击一般,因为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潘萄!!”

“一个念头从她的额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张浅改名字了?”

“上学的时候,张浅就对潘萄说过:什么时候,我把名改了,我喜欢你的名字。”

“潘萄说:我的名字有什么好?我还觉得你的名字好呢。”

“张浅就笑嘻嘻地说:那咱俩就换换呗。”

“她笑得跟这照片上一模一样。”

“潘萄望着那个服务监督窗,忽然有些伤感,仿佛自己的照片挂在上面。假如,当年自己考上那家金融中等专科学校,那么命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又问那个保安:潘萄在吗?”

“保安说:她今天没上班。”

“她觉得她跟张浅无缘,低头就走出了那家银行。

走在路上,潘萄越想越不对头:张浅为什么改成了她的名字?为什么她会梦见自己在这家银行里上班?

几天之后,潘萄意外地撞见了张浅。

每次潘萄下班回住处,都要路过一条狭长的胡同。那天她下班时,突然,对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个人正是张浅。她好像专门在这里等潘萄,脸色很阴沉。”

“潘萄走近了她,正要打招呼,她却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到银行找过我?”

“潘萄觉得她的口气很不友好,就说:“是的,我路过那里,去看看你。”

“张浅说:“你不要再去找我了。然后大步从潘萄的眼前走过去了。”

“潘萄回过身,追问了一句:张浅,你是不是改名了?”

“张浅愣了一下,停下来,转过身,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潘萄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浅嘲弄地白了潘萄一眼,转身走了。她再也没有回头。”

“这天夜里,潘萄又梦见她坐在那家银行里上班了。”

“张浅走了过来,很敌意地跟潘萄挤座位,还大声地吼叫:你坐我这里干什么?”

“潘萄挤不过她,一下摔在地上。”

“领导来了,严肃地说:怎么冒出了两个潘萄?”

“张浅指着潘萄的鼻子,恨恨地说:这家伙是冒充的,快叫保安打死她!”

“潘萄很自卑,很害怕,像做了什么丢人事一样,急匆匆地溜了出来……

不久,潘萄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张浅失踪了!她的家人,她单位,还有警方,已经找了一周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尽管张浅对潘萄很绝情,可是潘萄还是希望她平安。

这天晚上,伞问又打电话来了。”

“他对潘萄说:今晚你到我这儿来吧。明天是周末,我们好好聊一聊。你不用回去,我的房子很大。”

“潘萄犹豫了一下:现在?”

“伞问说:现在。我开车去接你。”

“潘萄说:不用了,我……打个出租车去吧。”

“他并不勉强,说:那好吧。只是,你别再找错了──大高坡别墅,十三号楼。”

“潘萄说:那我们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潘萄立即开始梳妆打扮。

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试了一遍。最后,她穿上了一件小巧的立领白衬衫,一条草青色长裙,出了门。

天黑了下来。

这时候出租车很少,潘萄等了半天才开过来一辆白色出租车。潘萄急忙伸手拦住它,上去了。”

“她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司机伸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她说:师傅,我们去大高坡。为了避免弄错,潘萄把那个大字说得很重。”

“那个司机没说什么,掉转车头,开走了。

出租车飞快地驶出了市区。路灯没有了,除了前面的路,四周一片漆黑。

潘萄越来越紧张。

在这荒凉的野外,别说那个在网上相识的一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就是身边这个陌生的司机,潘萄都觉得不可靠了。”

“终于,她说:师傅……咱们往回开吧,我不去了。”

“那个司机看着前方,继续驾驶。不可能了。”

“潘萄从侧面愣愣地看着这个司机,她发现,这个司机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脸散发着一股纸灰的味道!

她的心一下翻了个个儿。”

“这个司机继续说:我这个人一条道跑到黑,永远不会回头。你看,前面多好啊,也许,你从此就彻底转化了。”

“说完,他从车窗伸出手,把车顶那个出租标志取下来,放进了车里。”

“潘萄敏感地低头看了看:这哪是什么出租车,根本没有计价器!她黑灯瞎火地坐进了一辆陌生人的车,正朝着一个同样陌生的地方飞奔……”

“她懵了: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他的态度依然那样冷漠:我不想说。”

“我不想说!”

“潘萄一下就傻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他为什么要扮成一个出租车司机?他的态度为什么这样诡怪?”

“潘萄的心提得更高了,但是她却假装把心放了下来:噢,是你呀,你可把我吓坏啦!”

“她想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找到网上的那种感觉。这样,也许他就不会伤害自己了。”

“他的口气里带着嘲讽的味道:现在,你就不怕了?”

“说着他嘿嘿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表情又渐渐僵死,继续木木地盯着前方,呈现出纸的表情。”

“潘萄小声问:我们是去大高坡吗?”

“他说:我们去小高坡。

潘萄说:你不是说小高坡是一片坟地吗?

他说:错了,那片坟地叫大高坡。”

“潘萄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她一边失控地喊叫停车,一边解安全带。

安全带锁上了,根本打不开。它变成了捆绑她的绳索。

车开进了一个大院。伞问把车停好,然后,他下了车,把大门锁了,那声音重重的:哐当!!

潘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被诗情画意给害了。

接着,伞问走过来,为潘萄打开安全带,把她牵出来。

这个地方有点像旧时的大车店。一排平房,没有一个窗子亮灯。大院里很空旷。

伞问把车门关上,驾驶室里的灯却幽幽地亮着──这个熟悉的情景一下就打开了潘萄那惊恐的记忆。”

“他在潘萄背后轻轻说:你见过这个场景,是吗?”

“潘萄慢慢转过身,魂忽悠一下就飞了──这个男人脸上的五官不见了,一张空白的脸近近地贴在潘萄的脸上。”

“潘萄醒来时,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她慢慢爬起来,听见黑暗中有人说:你认识潘萄吗?

正是刚才突然没了五官的伞问。潘萄说:我就是潘萄啊。

伞问说:我说银行的那个潘萄──噢,对了,她原来叫张浅。

潘萄的心一哆嗦:认识。

伞问说:现在,她就在这儿等你呢。

潘萄不知道这是天上还是地下,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张浅是死是活……

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伞问说:这是我的家。

潘萄说:你为什么不开灯?

伞问说:有一个黑暗的秘密,我只能在黑暗中告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不是我想杀你,是张浅想杀你。”

“潘萄好像从悬崖上摔下来,一下就品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伞问在黑暗中叹口气,说:当年,张浅并没有考上那所金融中等专科学校,是你考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钻进潘萄的耳朵,她就知道是真话,根本用不着分析、判断、辨别。顿时天旋地转。

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一直有一团厚重的阴影,时隐时现,现在,这团阴影陡然暴露在太阳下, 竟是那样丑陋与狰狞!

伞问又说:她的家长买通了一些人,最后,她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报到了。她把你替换了。

潘萄忘记了恐惧,满心愤怒!原来,张浅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潘萄。一次阴谋,互换了两个人的未来!可是,潘萄不明白,张浅怎么可能冒充自己去上学呢?多少人参与了这次阴谋?班主任?中学校长?招生办的人?教育局的人?那个金融学校的校长?

伞问说:有一次,你去她的单位找她,她认为你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她让我除掉你。”

“潘萄突然说:你是……纸人吗?

伞问说:当然不是。

潘萄说:可是你的脸……

伞问说:我家八辈都是唱戏的,那叫变脸。我是电脑黑客,我说过,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他又说:我告诉你,你门口的那个纸车纸人是张浅送的,那是一个巫师教给她的诅咒,据说,不出三天你就会死于车祸。可是,诅咒没有应验,张浅就只好让我撞死你。没想到,你大难不死,被人救了……

接着,他的口气似乎一下就变得正常起来:好了,真相大白了。

打开了灯,潘萄看见她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坐在一个宽大的白色沙发上。窗子挡着宽大的落地窗帘,也是白色的。伞问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是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相框,照片上正是张浅,她微微地笑着。

地中间有个黑糊糊的洞口,通往地下……”

“潘萄说:她,张浅在哪儿?

伞问指了指那个洞口,说:她在地下室里睡着。

潘萄马上意识到,既然他向自己挑破了所有的秘密,那么就一定没想让自己活着回去。

果然,伞问问道:你怕死吗?

他要动手了。

潘萄的骨头一下就酥软了,她带着哭腔说:……大哥,我什么都不会说!

他笑了,伸过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潘萄在他的手指上又闻到了一股纸灰的味道。他温柔地说:别着急,我下去给你铺床。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了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前,背朝着潘萄,一步步地走下去。

他铺床干什么?

潘萄愣愣地看着他,急速猜想着自己今夜是失去贞洁还是失去性命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

半天也不见他钻出来,那个黑糊糊的洞口死寂无声……

那里面到底多深多大?那里面到底什么样?

潘萄想到了逃跑。可是,大院的门锁着,往哪跑呢?

她正犹豫着,一个人从那个洞口里露出了脑袋。

潘萄心里猛一哆嗦──是张浅。她脸色苍白,行动缓慢,从那个洞口一步步走出来。

她穿着银行的制服,整整齐齐。只是,她的半个脑袋上都是血,已经凝固,看上去十分恐怖。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潘萄说:张浅!

她面无表情地更正说:不,我是潘萄。

潘萄说:潘萄……其实我……

张浅慢慢地走到她对面,坐下,探着脑袋看潘萄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潘萄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都过去了,我觉得没什么……看到你现在挺好的,我就觉得挺好的……我不会怪罪你……

张浅很不信任地观察她的表情:你说的是真心话?

潘萄说:……是真心话。

她盯着潘萄的眼睛,突然笑起来:这样最好了。

然后,她把笑一点点收敛了:不过,你将永远呆在这个房子里,不能再回去了。

潘萄哆嗦了一下。

张浅伸出手,指了指那个黑糊糊的洞口:今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地下室里。

潘萄看看张浅,又看看那个洞口……

张浅盯着潘萄的眼睛,问道:你好像不愿意?

潘萄都快哭出来了:愿意……

张浅这才站起身,说:好了,现在我就去给你铺床。

她慢慢地走到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前,回过头来,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你一会儿就下来啊,我等你。

她的身子越来越低,终于不见了。

潘萄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她颤颤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推开就往出跑。”

“她跑出来之后却呆住了──眼前还是刚才那个房间,白色落地窗帘,白色落地灯,白色沙发,黑糊糊的洞口……

对面还有一扇门,她又冲了过去。可是,跑出这扇门,仍然是刚才的房间……就像一场噩梦。

她软软地靠在了墙上,两只腿不停地抖。她要崩溃了。

伞问从黑糊糊的洞口里走出来。看见潘萄,他笑了:你不是在做梦,我一共六间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样。地下是通的。

接着,他朝潘萄招招手:床铺好了,你下来吧。

潘萄死死地盯着他:你要……杀我?

伞问说:不杀你,就想让你给张浅做个伴。

潘萄无力反抗,一边流泪一边六神无主地走过去。

伞问轻轻伸出手,扶着她走下去。地下室里黑糊糊的。

潘萄顺着一个梯子朝下走了很深,仍然没到底。她的心越来越暗淡,觉得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

伞问紧紧抓着她的手,根本无法挣脱。

她看不清这地下室里到底有多大,也看不清四周到底都有什么东西。她成了一个瞎子。

终于到了底。

伞问一边拉着她朝前走一边说:我爱张浅,很爱很爱她,我愿意为她去杀人,去死。我以为她也爱我。后来我发现她暗地里跟几个有钱的人勾勾搭搭,原来她是在利用我,根本没想嫁给我……

终于,他停下了,静默了半晌,突然说:到了。

潘萄预感到不妙,像疯了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朝那个木梯冲过去。他几步就追上来,两只胳膊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她,把她拖了回来。

潘萄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张浅,救救我!

伞问说:她已经死了,我开车把她撞死了,她就在你脚下……

伞问死死搂着潘萄,一边说一边竟呜呜哭起来,我对不起她!你必须在这里陪伴她!……

潘萄说:她没有死!刚才我看见她了啊!

伞问松开了她:你在哪儿看见她了?

潘萄说:她从地下室走出去了,还跟我说话了呢!

伞问想了想,突然阴险地说:你在吓唬我!

潘萄说:没有!我还看见她的脑袋受伤了,有很多血!

静默中,突然有人笑了一声。两个人都听见了。

潘萄问:这个地下室里还有人吗?

伞问也害怕了:没有人啊……

潘萄说:那是谁在笑?

伞问蹲下去,在地上摸了摸,说:天,她的尸体不见了……

黑暗中,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来:伞问,你连潘萄都撞不死,能撞死我吗?

话音未落,伞问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潘萄听见扑通一声,有人在黑暗中摔在了地上。

她吓呆了。

看来,伞问被张浅干掉了。潘萄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张浅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杀死那么大的一个男人的……

现在,黑暗中只剩下了两个潘萄。

实际上,这两个潘萄才是真正的仇人,而伞问只是搅进来的一个杀手而已。潘萄转身就朝出口跑,结果却撞在了张浅的身上。

在黑暗中,张浅说:我把你的床铺好了。

张浅连杀两条人命,但是她并没有逃逸。第二天,她穿着银行的制服,又来上班了──只是那制服上血迹斑斑。

警察来抓她的时候,她很惊恐,死死抓住她平时坐的那把椅子,大喊大叫不放手……

她疯了。”

“这可真是一个烧脑的故事啊,我特喵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懵。”

“谁说不是呢,感觉没有怎么听明白啊,淦。”

“这个故事,让人细思极恐,多少有点不敢再往下听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不听又睡不着,这就是……主播的厉害之处!”

“赶紧开始第二个故事吧,主播,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啊,速度速度,嗷嗷嗷。”

弹幕很是热闹,甚至可以说是洋洋洒洒。

林霄稍稍停顿了一下,直接开始讲述第二个故事。

“白日下了一天的雨,现已是暮色临近。林临看了看天色,将头上的竹笠向下压了压,加快了步子。跟在他身后的林凡不敢偷懒,亦小跑起来。

阴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迅急,林临再次打量四周时,已经是夜色如墨了。前方柳家的宅子透出一丝暗黄色的灯火,总算是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林凡松了口气,抬脚就要向柳家走去。

林临却拉住了他。林凡一顿,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前方一个佝偻着腰的黑衣老者,慢吞吞地走到了大宅门口。”

“那老者看着弱不禁风,竟轻松地推开了柳宅厚重的大门。在他转身的瞬间,两人分明看到,那老者手里提着一个蓝莹莹的人面灯笼,映着他枯如树皮的脸,分外诡异。”

“黑衣老者正好也看见了他们,阴恻恻一笑,转身关上了门。”

“吱呀!”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柳宅的灯火,一下子全灭了。”

“林临脸色一变,当即拔剑冲向了柳宅,哪知刚到门口,门就突然自己开了。”

“一个身穿麻布的小厮挑着红灯笼,正要出门,冷不丁看到面目狰狞的林临,吓得一哆嗦,险些坐到地上。”

“那小厮定了定神,这才客气地问道:这位爷,这么晚了您到我柳宅,有何贵干?”

“林凡探出头来,发现宅子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又点亮了。大概是方才夜风大,将烛火给吹灭了。

林临不语,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扔给了麻衣小厮。那小厮将灯笼挑近细看,当即脸色一变,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请了进去。

林临环视了一周,并未见到方才挑着蓝灯笼的黑衣老者,只有正厅的门虚掩着,透出灯光。”

“林凡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那小厮:方才我见有个老者进了你家宅子,不知道是什么人?”

“小厮脚步一顿,疑惑反问道:哪有什么老者进我家宅子?我是恰巧要出去方便,才遇上两位爷的。”

“林临也是心中疑惑,但并未多说,示意林凡不要多问,随着那小厮进了正厅。

柳家老爷柳山对两人十分和蔼,寒暄了片刻,便安排了两人住在西厢房。

夜深些的时刻,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林凡被雨声扰得睡不着,于是干脆起身开了窗。

西厢房侧面的窗子正对着柳老爷住的屋子,他突然间看到,一团幽蓝的火光一闪,进了柳老爷的屋子。林凡一惊,便要跳窗出去,却不料身后有人一下子扯住了他。

正是林临。”

“他说:莫要多管闲事。”

“说完,转身便睡下了。”

“林凡懊恼地一跺脚,在原地立了片刻,无奈,只得睡下。”

“柳家算是乌衣巷的老世家了,祖上也是朝廷里数一数二的大官,只是后人不争气,逐渐没落了。到了柳山这一代,更是远不如当年。

好在柳老爷老年得女,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柳沁沂,又通过老友引见,攀上了南京应天府尹家的小少爷杜少游这高枝。

过些时日便是柳小姐出嫁的日子了,柳老爷心里欢喜,一大清早就请了当地出了名的红局在巷子口唱戏庆贺。

林临和林凡刚洗漱完毕,柳老爷便带着柳沁沂前来请安。

柳沁沂站在柳老爷的身后,脸上扑了厚厚的胭脂,唇上朱砂红若鲜血,勾着头,一言不发。

林凡偷偷打量着她,虽然被浓妆掩盖,但还是可以看出那清秀的脸庞,只是不知为何她偏偏要作如此妖艳的妆扮。

待两人走远,林临才面色严肃地回过身,示意林凡关上门。

他走到柳小姐方才站的地方,蹲下身,指尖在地上来回抹了几遍,放在鼻下一嗅,当即皱起了眉头。

一股莫名的腥臭味,只令人作呕。林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和林凡两人是奉了应天府尹杜方的命,前来护着柳小姐,毕竟大婚前夕,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可昨夜他们来时,便遇上了挑人面蓝灯笼的古怪老者,今日的柳小姐又是如此的怪异……

他也是金陵人,自然知道蓝灯笼是入殓师送魂的时候才会打的,可他偏偏入了柳宅,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他便带着林凡,同去了巷子口。

红局是当地着名的戏种,戏班子也大都是当地闲人自己建的,说说唱唱,深得百姓喜爱。

今日唱的是《穿心调》,台上的素袍老者生得眉目硬朗,唱起戏来也是底气十足,只是林临注意到,那老者的双手,异常地宽大厚实,也不知是不是天生便如此。

柳小姐和柳老爷坐在最靠近戏台的位置,林临站在人群外,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沁沂。”

“林凡见他连戏也不看,便揶揄道:哎,哥,你该不会是看上柳小姐了吧?”

“林临冷笑:看上她?我连命都不要了?”

“语罢,他伸手指向柳沁沂的脚下,示意林凡望去。”

“只见她白色的裙摆之下,一摊不起眼的黑色黏稠液体正慢慢扩散开来。”

“林临握紧了拳头,面带寒意:今夜,我便带你看个究竟。”

“这日傍晚,柳山来到了西厢房,特地交代两人今夜切勿外出: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正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这乌衣巷又是年代久远,最易出现百鬼夜行,若是被冲撞了,是万万不好的。”

“林临闻言,笑道:多谢柳老爷提醒,我兄弟两人今夜不出去便是了。”

“柳山点头,随即告辞离去。”

“入夜。天气一反前几日的阴雨绵延,倒是月朗星稀,分外寂静。林临和林凡两人换了夜行衣,悄悄出了门。

离柳沁沂屋子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两人便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声音。林凡上前去,在窗纸上捅了一个洞。

只见柳沁沂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仿佛僵尸一般,而柳山,拿了化妆盒,正小心翼翼地给她化妆。”

“他自言自语说:粉要铺厚一点儿,要不就会被人看出来了”

“柳山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接下来就该你了。”

“两人心中一惊,屋里还有其他人?这时,屋子的一处角落里突然亮起了荧荧的蓝光,一个黑衣老者提着一个蓝灯笼,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正是两人曾见到的黑衣老者!

只见他席地而坐,将灯笼放在身前,又从身后拿出一支长笛吹了起来。

很快,柳沁沂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全身不停地扭动。突然,她张开了嘴,一条条闪着蓝光的小虫子爬了出来,接连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摊黑色的液体。而柳沁沂也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瘫倒在地上。

接着,老者身前的蓝灯笼也开始蠕动起来,一条条比刚才还要肥大的蓝色虫子从灯笼的上口爬出来,按照次序钻进了柳沁沂的嘴里。

柳沁沂也慢慢有了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脸色十分僵硬。”

“老者立起身来,对柳山说道:我这里的引尸虫快要用尽了,你还需快些把她嫁出去。”

“柳山对那老者十分恭敬:是,后日便是小女出嫁的日子,有劳先生了。”

“林临强忍着内心的恶心与恐惧,带着林凡匆匆离开了。

依今夜所见,林临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必是那柳家小姐福分不够,在临嫁前香消玉殒,而柳山不肯看着到嘴的肥肉飞走,于是便请了异人利用引尸虫控制柳沁沂的尸体,造出她还活着的假象,只等嫁入杜家,好赢来宝贵荣华。

如此看来,这柳宅不宜久留,还是早回去禀告杜大人为好。

林临回到屋子便匆匆收拾了包裹,和林凡一起趁夜出了门。

二人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担心事情生变,他们不敢大意,便悄悄躲在了芭蕉树后。

八个身穿乌衣的蒙面人抬一顶红顶轿子,匆匆急行,其余一帮乌衣人围着轿子边走边舞,整个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林凡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哥,这不会就是那柳老头儿说的百鬼夜行吧。听说乌衣巷就是因为古时的乌衣士卒而得名的,这难不成就是……”

“林临先是心中一惊,紧接着便发现了倪端,他冷笑一声,道:“你看那带头的乌衣人,手掌异常地宽大,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若我没猜错,他就是那白日唱戏的素袍老者!

你再看那八个抬轿子的乌衣人,步伐沉重,若真是鬼物,怎会如此无用!再说柳老头儿说的是百鬼夜行,这也不过十几人,要我看,定是这群家伙以此掩人耳目,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凡问:那该如何是好?”

“林临沉吟片刻道: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先回应天府再说。”

“语罢,却未听到林凡应声,林临回头,这才发现林凡满面惊恐,盯着自己头上。林临疑惑,转过头去。只见芭蕉树上,那挑着人面蓝灯笼的黑衣老者,正一脸狞笑地看着他!

林临受惊,一下子就跳出了藏身的地方,而那群乌衣人也到了跟前,他一狠心,干脆冲向了那顶红轿子。为首的乌衣人见他冲来,当即飞身出手,拔出了身后的长枪。

林临拔剑迎上相斗。如此僵持了有半刻钟,林凡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林临的一声惨叫!他转过身去,正看见林临被那乌衣人一枪刺穿!

直到现在他才明了,那素袍老者宽大的双手并非天生,而是长年练功所致。林凡心中悲痛,只得虚晃几招,不再恋战,向西逃去。”

“黑衣老者正要去追,却被那为首的乌衣人拦下:穷寇莫追。”

“那……柳沁沂已死的事……”

“乌衣人轻笑:方才得知,应天府昨日出了大事,杜少游若是得知柳沁沂的事,定会迫不及待将她迎娶进门的。”

“黑衣老者疑惑,但看乌衣人一副不可说的表情,也便没有多问。”

“他说: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柳山等人的尸首处理了。”

“说着,他掀开了帘子,那红轿子里放的,正是柳山和几个小厮的尸首!柳宅里的柳老爷原来是假的!”

“今日是柳家小姐出嫁的日子了。应天府派了八抬大轿前来迎娶,几十人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巷子里的人都出了门看热闹,议论纷纷。柳家老爷虽说是平阳落虎,但也一直控制着方圆近百里的良田,高价租给贫苦人家,以此谋利。虽谈不上欺霸乡邻,但也绝计算不得好地主。现如今女儿又嫁到了杜家,还指不定以后怎么样厉害呢?

应天府内,红烛摇曳,柳沁沂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喝得醉醺醺的杜少游撞开了门,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床边,慢慢掀开了柳沁沂的头巾。

柳沁沂面色惨白,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竟有几分人。

杜少游仿佛早就料到,从床褥下拿出了一支碧色长笛,吹了起来。

果然,柳沁沂全身抖动,很快,一条条蓝色的虫子爬了出来,杜少游打开早就准备好的玉盒,将十几条虫子悉数装了进去。而柳沁沂的尸身,也一下瘫在了杜少游身上。”

“杜少游满意地看着盒子中不停蠕动的引尸虫:父亲未立嘱便匆匆离世,虽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但也免不了大哥要阻挠我坐上父亲的位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亏得柳家能想出这法子,倒是给我行了方便。待明日控制父亲,立了嘱,便将他们两人一同安葬了吧。”

“杜少游盖上了玉盖,就要起身。”

“异变突生!”

“躺在他身上的柳沁沂突然睁开了眼睛,袖里一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胸口。”

“柳沁沂……你不是死了吗?”

“她冷笑:谁告诉你我就是柳沁沂?”

“说完,她伸手在脸上一抹,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这一手变脸,分明是戏班子里的拿手好戏!”

“那女子又上前狠狠补了一脚,道:你杜家作恶多端,卖官求财,只顾寻欢作乐,不顾百姓死活,死有余辜!”

“杜少游又惊又惧,一口气没提上来,头一歪,死了。

说巧不巧,柳山请来的红局正是一群嫉恶如仇的江湖艺人,那黑衣老者正是这帮红局的领班。

柳沁沂得病死后,柳山托人寻到了他,他本不愿帮柳山,但他二弟,也就是那唱戏的素袍老者,告诉他正好借此除掉柳家和杜家两害。

于是两人里应外合,又让小师妹假扮了死去的柳沁沂,一箭双雕。

应天府府尹杜方暴毙,爱子杜少游又在新婚之夜被人刺杀,一时间权倾朝野的杜家树倒猢狲散,普天下的百姓,个个拍手称快。

乌衣巷的柳家,一夜之间没了人,也不知搬去别处了,还是随那杜家一起赴了黄泉。只有那乌衣巷口的红局,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不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