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受委屈了。”洗漱完毕之后,白思源见自家夫人坐在榻上,躬身行了一礼。
“别闹了。”白六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将身子扭到一旁去。
“我知道夫人是看在为夫的面子上才去参加今日的接风宴,也知道你去之后必定会受委屈,为夫给你赔礼还不成?你想吃什么,明日回来我给你带一些。”白思源将白夫人的身子转过来对着自己。
“欸,我倒不是非要你赔礼,只是看你那两个姐姐的做派。”白六夫人摇摇头。“我嫁过来这几年,虽说没有侍奉在婆母身边,可其余媳妇应该做的,哪一样我没有做到?虽然母亲对待儿女都是一样的看重,可她们身为出嫁女,未免对娘家的事插手得太多了些。”白六夫人多少有些不高兴。这么多年不见,回来一句好话没听见两个姑姐说,反倒都是找茬的。
“辛苦夫人了,夫人若是不喜欢,往日我们挑清净的日子回去看母亲就是了。”白思源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也不好辩驳。
“你们朝中休沐总共就是那几个日子,总会撞上的。我只盼望母亲往后不要像今日一样把大家叫到一起。我脸皮厚,被说两句倒不怕什么。我们孩子如今年龄尚小,要是学了二姐三姐那刁钻又小气的性子,往后咱们哭都没处哭去。”白六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白芳芷当年仗着自己伯爵夫人的身份没少欺负她,白云芝因为嫁得远,她倒是没接触到几回。如今一见,跟白芳芷也没多大区别。
“那咱们往后就少去。只拣必要的年节过去就成。”一家人都在京都,一直不往来会被人说闲话。
“好吧。”白六夫人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家庭稳定,夫妻和睦,日子才能越过越好。相比于其他人,她的夫君对她已经算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了。“我听说原本的大理寺卿因为卷入安乐郡王的案子中被革职了,如今只有一位少卿。不知道你过去之后,他会不会为难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必担心太多。我是圣上钦点的少卿,想必他们看在天子的面上也不会在明面上太过为难。”
“希望如此吧。”
白思源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但他还是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去大理寺报到了。一进门,便有一个同样身着大理寺少卿服饰的人热情地过来同他握手:“想必您就是新任大理寺少卿的白大人吧?处理案卷的房间和处置各类事项的官员我都为您准备好了。往后还请白兄多多指教。”说完,这人还不忘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这……”白思源有些不适应同僚的殷勤,尤其是同级别的同僚。往常被刁难都是轻的。有些人甚至还会背地里给他穿小鞋。
“忘了自我介绍,在下魏墨,与白兄同为大理寺少卿。白兄若有事,可遣人来寻我,我就在您对面那个院子。时近年底,大理寺事务繁忙,在下就不多打扰,白兄请便。”
白思源带着被指派过来的几个手下,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干净、整洁。屋顶没有漏雨,瓦片也完好没有裂纹。走进屋中,正面对着的是堆成小山一样的卷宗。白思源不禁嘴角一抽,问:“大理寺为何有如此多的案卷堆积?”
“回大人,前任大理寺卿不擅刑狱,只一味的钻营弄权,致使案件积压如山。魏大人听说您今日上任,高兴得一夜没合眼,特命我等连夜将案卷搬了过来。”
“一夜没合眼?魏大人昨夜在大理寺过夜?”
“正是。魏大人常说,等白少卿到了,往后就不止他一个少卿陪大家在大理寺熬夜了!”白思源嘴角又是一抽。看来,往后的日子……难呐。
次日,由于白思源已经进京任职,因此也要入宫早朝。不巧他来的这天就赶上谏议大夫上奏疏,说公主驸马在朝为官不合祖制,建议皇上撤去宋程的官身,让他安心在公主府侍奉公主。
白思源本来不是那种喜欢听人嚼舌根的人,可这事儿既算是皇上家事,也算得上是是国事。因此不得不竖起耳朵听着。一时间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往耳朵里灌。
“是啊,圣上,当初让驸马以官身随公主出使也是权宜之计,如今出使之事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驸马便不宜在朝中为官了。”谏议大夫的谏言一出,就有人附和上。
“驸马,此事,你怎么看?”皇上单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的模样。
“回陛下。微臣本应遵循祖制,解印而去,然,番国王子不日即将来访。臣虽无用之身,却是番国王子相熟之人,希望能为两国邦交出一份力。如若堂上诸公认为无需微臣助力,微臣自当乞身,绝无二话。”宋程早在公主请婚之时便已知有今日,故在番国之时便有意与王子交好,又教了他些许有趣玩意儿,故意只教了一半。
“陛下,驸马不懂番语,即便是换个人接待想必也是无妨。祖制不可违,若是驸马惹出什么乱子来,届时丢脸的可是皇室。”礼部官员道。
白思源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有些印象,想必是世家中人,早年见过,只一时想不起叫什么。这些年世家对于寒门依旧是打压得依旧厉害。虽然大家不说,但遇到寒门子弟冒头,全都默契地开始联手了。白思源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生于世家,还是该惋惜朝堂上又要少了一位可用之才。
“王子来访,若是不让相熟之人陪驾,总觉得是有些待客不周。”宋程毕竟与王子相处过一段时间,比较清楚王子的脾气秉性,不容易出错,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我朝尚欠着番国些许粮食,若是其余人伴驾,惹得王子生气,提前催粮,只怕于我国无益啊!”
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帝一时也不知应当如何决断。今日让宋程请辞的事情本是他授意下面人提的,可如今又觉得再拖两日也不是不行。
“此事明日再议,容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