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大兵团作战（求订阅）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怒——”
梅花所外广阔的平原之上，兵甲蔽野，北面阵线上一个个严密整齐的郑军方阵在鼓号声的指挥下，爆发出了嘹亮的歌声。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踏——”
歌声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踏步声更是使得整个地面都发出了微微的颤动，两军阵中一些受到惊吓的战马纷纷扬蹄长嘶，惊恐鸣叫。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朝，天，阙——”
随着军歌中的最后一个字被喊出，明郑大军军阵上密密麻麻的兵刃同时举起，顿时长高了一大截，这些兵刃和甲胄头盔一起，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在翻腾，气势磅礴！
在翻江倒海般的呼喊声中，郑成功穿着一身闪亮的鎏金铠甲，由西向东，策马从大军的阵列前奔驰而过，代表着他的“征虏大将军”将旗和“明郑大军”军旗迎风飞扬，所到之处，明郑大军的士气也都随之达到了高潮。
“驱除鞑虏，复兴中华！驱除鞑虏，复兴中华......”
“万胜！万胜！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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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潮水般的欢呼声一阵阵传来，不断冲击着清军的军心，济度举着远镜，一直观察着对面那个搅动了东南半壁数年的敌人。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才眼神复杂地放下了手中的远镜。
陈泰不止一次说过，这支明军传闻中和其他任何一支明军都不一样，这话他现在终于是彻彻底底相信了。
“这个郑成功，当真不简单！”济度身后的噶达浑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道。
他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已经完成列阵的八旗大军，军阵队列也同样严整，面对如此气势的敌人，一个个面上依旧毫无波澜，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强军，这让他稍稍有些心安。
但他身后的这支八旗强军，如今和对面的明军一比，他总觉得差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戎马一生，打过无数仗的噶达浑却说不出来，只是和济度一样，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那支在决战前的最后时刻，才终于露出了可怕獠牙的对手。
且说，噶达浑历任巴牙喇甲喇章京，本旗蒙古固山额真，满洲固山额真，兵部尚书，战场经验和所立的战功远在贝子务达海之上，更不是巴尔楚浑之流可比的。
入关后，他先后跟随阿济格，豪格追击李自成，进剿汉中，平定山西，在邠州战贺珍，三战三捷，在代州战姜镶，七战七捷，之后又在贺兰山战胜了鄂尔多斯部，如今跟随济度南征，讨伐郑成功。
换言之，如果说济度和巴尔楚浑完全就是关系户，务达海是半个关系户，三人都是来刷履历，镀金的话，那顺治派噶达浑南征，则是要靠他和喀喀木一起辅佐济度，协助陈泰的意思了。
而济度南征以来，噶达浑确实也十分懂事，前者调兵遣将，往往都会稍微问一下他的意见。而噶达浑抓住机会，凭着那张巧嘴和每次决策时的站队，很快就基本上不离济度左右了。
至于喀喀木，则是和陈泰混到了一起，这使得清军明面上是以“定远大将军”济度为核心，但背地里，很显然形成了两个中心。
或许噶达浑以往的战绩过于辉煌，他虽然战场经验丰富，知道郑军有一定的实力，但也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特别是，陈泰此前一直以为郑成功麾下的精锐强兵不足两万，严重低估了郑军的实力。
但如今，近三万郑军便直接列阵在他的眼前，而且看样子几乎全都是精锐，这个冲击也是极大的。只是两军都已经摆开了阵型，这个时候再想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
济度从北面的明军大阵中收回目光，看向了噶达浑，他虽然根本就不在身经百战的范畴之内，但也看得出来郑军的气势之强盛前所未有，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安。
“噶达浑，你打过的仗多，你来和本将军说说，郑成功这军容军阵，还有大军士气是怎么回事？”
噶达浑微微拱手，脸上带着一丝坚毅，轻声说道：“郑成功的这军阵气势之强，军容之盛，确实是大大超出了预料，奴才看完之后，也是一番心惊。”
“陈泰一直都被郑成功给骗了，之前只以为郑成功有火炮水师之利，这原本就是南兵的强项，平原野战也用不上，倒不算什么。可如今来看，这支明军不单单是骑兵凶狠，步军亦十分强悍，若非强军，绝对没有这种气势。所幸他们的骑兵不多，仅靠步军，在平野之上终归是难堪大战的。”
济度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扭头看向了西面。如果郑军只有两万精锐，其他的兵马都是普通明军，那济度多留一万兵马遮蔽西面四明山余脉突出的那两个郑军阵地，掩护侧翼便是合理的，可现在他很明显需要在中路留下更多力量，以防万一。
“咱们现在看到的是郑成功近三万强兵排成了长阵，气势如虹。可看不到的地方，特别是西面那两个阵地上，那家伙偷偷藏了多少兵马，山岭之后又藏了多少，就必须要更加小心了。”
济度知道西面部署的兵马不能调动，否则侧翼很有可能不稳，但东面是他原本计划中主攻的方向，更加不可能调出兵马到中路。而郑军最具攻击力的骑兵，则是部署在了偏中路的位置，郑成功此举的意图是什么，根本就是昭然若揭了。
“将军说得不错，郑成功的这个军阵以步军为主，十数个方阵东西横列，连绵不断，阵前火枪长矛交织，中路和两翼还部署了数十门火炮，防御能力十分强。”
噶达浑说到一半，又举起了手中的远镜，等他再一次看清楚了郑军每个方阵之间的距离之后，才放下远镜，继续道：
“但是这样密集的方阵调动十分困难，火枪兵又近战不利，数里长的阵线，只要有一点被我大军马甲突破，则全阵必溃。而郑成功将骑兵部署在了西翼偏中，应该是因为东翼有缓坡掩护，而中路开阔，他是为了掩护中路，方便机动支援。
但如此一来，却是使得整个军阵西重东轻，力量失衡，东面的那个缓坡并无阻碍，骑兵都能冲得上去，除非郑军的步军强悍非常，不然绝难守住。将军此前便定下方略，将东面作为我大军攻击的突破点，乃是高瞻远瞩。”
济度听罢，脸上露出了些许惊喜，似乎局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郑成功为了防止中路崩溃，部署明显是存在漏洞。对于大清的马甲，济度原本就充满了信心，如今又有噶达浑的认证，他更是吃了定心丸。
“本将军亦是如此认为的，郑成功此阵，总的来还是以守为主，攻击力严重不足，而这恰恰是咱们马甲的优势。”
“不止如此。”噶达浑忽然朝着北面郑军大阵，刚刚说到的那个缓坡指了指，然后又拱手道：“奴才之所以说将军高瞻远瞩，绝非是阿谀奉承，那个缓坡，便是咱们破了郑成功这个长蛇大阵的关键。”
济度闻言，随即举起了手中握着的远镜，看向了噶达浑指向的地方，那个缓坡之上此时到处都插着郑军的旗帜，上面至少驻扎着数百战兵，不过没修有堡垒，只有一道壕沟和胸墙，确实不难攻。
噶达浑继续道：“这个缓坡的存在使得郑军东面阵线并不整齐，而那里没有村庄树木遮掩，郑成功也来不及在上面修筑堡垒和深壕，仅仅靠一道简单的胸墙和几百战兵，并不能阻挡多久，只要咱们的马甲冲上几次，这个缓坡必然能被攻破。
到那个时候，不仅仅是郑军的整个东面阵线会立即被切割，迅速奔溃，咱们也能以此为突破，利用马甲的速度优势，迅速投入兵马，从侧面攻其中路，横扫那里的步军方阵，借此把那些溃兵推向郑军的骑兵大阵，郑军必然会因此大乱，骑阵自然也无从发挥，届时此战必胜。”
济度听完，不由得微微张嘴，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占了东面的这片山坡，自然要以此为突破。毕竟，从西面进攻，那可就是两面受敌了，很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说的不错，本将军就是那么想的。”济度脸不红，心不跳，只是语速不免快了一些：“噶达浑，伱是有真本事的，一下子就能看出本将军的想法来，皇上果然没看错你。”
“将军乃是王爷的血脉，自然与众不同，才华横溢，奴才也是近期一直跟在将军左右，沾到了些许才气，不足为道，不足为道。”噶达浑微微笑道，他单单是听济度加快的语速，便知道对方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
不过，这不影响济度越发激动的心情，郑军确实强得出乎预料，甚至气势上不比八旗大军差，但那只是相对于他原本的印象而言的。如今，他依旧占着兵力优势，如今又发现了对方部署的漏洞，自然是信心十足。
“噶达浑，你到时候亲自领兵，攻下那座缓坡。此战之后，本将军保你平步青云，绝不比那陈泰差！”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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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般的欢呼声中，郑成功骑马回到了望台。将士们的士气不仅远远超出了清军的想象，也超出了他的预料。明郑在民政和商业上的一系列发展带来的生活改善，通过组织制度变革和思想训导促成的全方位进步，是这一切的基础。
三年时间，在原主的基础上，郑成功带着手下心腹，打造了这支数万人马的强军，只要此战得胜，他的名字，明郑大军的名号，将威震华夏，谁也不敢再轻视！
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同样队列严整的满清大军，郑成功心中没有一点恐惧，反而是越发期待，他对自己的兵马充满了信心。
从哨骑侦察到的军情来看，清军仗着自己占着一定的兵力优势，既集结重兵在西侧，防范四明山东麓两个阵地可能发生的变故，又部署了大量兵马在东面，很明显是看中了那里地形颇为复杂，郑军阵线被分割成了两部分，想要以此为突破。
不过，这正中郑成功的下怀，他在西面的部署主要是为了牵制住清军的兵马，那里其实并没有藏着所谓的大军，反而是东面的缓坡之后，是郭廷麾下的两个精锐强营。而缓坡之上，现在正在驻防的，则是郭廷亲自调来的，王大雄所在的那个千总部。
换言之，清军的兵力优势在郑成功的这招“瞒天过海”之后，在战略上已经不复存在。他之所以把中军和骑兵放在西面，便是要以此误导清军，而骑兵的机动性，则是这一部署之下，东西两面力量得以平衡的保障。
有效的战略欺骗，有利的战场环境，以及在运动中集中优势兵力，将敌人各个击破，进而取胜，这便是这个时代，甚至于是往后数百年，大兵团作战中，军事指挥的秘密。
郑成功当前要做的，就是在必要的地方，必要的时间里面，把敌人的部分核心战力引到非必要的地方，进而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迅速歼灭局部敌人，最终形成全局优势。
而在这个过程中，东面的地形便是关键，那个缓坡则是重中之重。以明郑步军方阵的战力，想要在最东侧的两座山丘之间不足一里的狭窄平地上挡住清军骑兵的进攻，并不困难，这一点郑成功也丝毫不担心。
至于守住那片宽阔平缓的山坡，看起来似乎要困难得多了，但若是亲军营最为精悍的两个千总去守，加上胸墙火炮的掩护，郑成功并不认为清军的骑兵能轻易冲得破。
那些可都是训练鸳鸯阵的强兵，在战斗中既可以汇成厚实的大阵和清军交战，成不可撼动之势，也可以迅速分开，利用鸳鸯小阵的高度灵活性和机动性迅速出击，对清军展开反击。
只不过，长达三里的正面，左右两面又难以策应，这确实是驻守其上的亲军营战兵们需要克服的困难，他们必须在这里抵挡住清军精锐骑兵的多次冲锋，直到济度和陈泰忍耐不住，从中路调出主力猛攻。
这便是郑成功要抓住的战机了，他其实并不是要单纯防守，只是不会强冲清军的大阵，但如果清军中路调动，大阵松动，那他也会抓住战机，毫不犹豫展开进攻。这也是他把骑兵部署在西面偏中路的原因。
济度和噶达浑都猜错了，这个部署不是为了支援，而是为了进攻，他们都低估了郑成功此战的决心，也低估了明郑大军的实力。
郑成功假装受到地形限制，故意露出的破绽，是因为对自己的兵马有足够的信心，他当然也知道这个缓坡分割了自己的阵线，一旦有失，整个军阵都将不稳，但这个险是必须要冒的，舍不得孩子，又如何套得到狼呢？
要知道，济度和陈泰在西面左翼单单是防御的大军就部署了近万，中路又汇聚最具战力的满州八旗，加上披甲包衣兵，蒙古八旗，估计有两万兵马，而且大部分都是骑兵。
这样强悍的军力，便是赫文兴的骑阵全员出动，在如此广阔的平野之上，也很难取得闽清一战的那种特殊地形中，无可挑剔的胜利，反而有可能会在进攻中一拳打空，被机动性更强的清军骑兵群避开，然后反击。
而东面则不一样，这里虽然也有近万八旗军，但是披甲包衣兵和绿营军同样不少，比例可以说是远远超过了中路和西面。这也是郑成功判断清军要从这里展开攻势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济度和陈泰在军事指挥上存在很大分歧，那在进攻的时候，用包衣和绿营军作为前锋肉盾，消耗对面明军的火力，八旗军再伺机突破，则是他们两人完全没有分歧的地方。
这是满清国情所决定，兵员不超过十万的八旗军，经不起大的消耗，只能在关键的时候再出马。
“王大雄和孙兴就在缓坡上吗？”郑成功把目光从东面战场之上，此时正在不断袭扰挑衅己方大阵，想要以此试探出虚实的清军游骑身上收回，看向身侧的郭廷问道。
郭廷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偏西那个便是王大雄和孙兴所在的那个千总部，难为藩主记得那么清楚，王大雄这家伙粗中有细，又敢打敢杀，亲军营最猛的百总就是他了，手下的兵也没一个孬种。”
“哈哈哈，王大雄当然猛，当初虎卫镇的第一号战兵，本藩亲自选的。”郑成功想起两年前第一次看到王大雄的时候，不由得哈哈笑道：
“王大雄和孙兴，还有他们手下带上来的几个旗总，都是虎卫镇的老兵，咱们的老底，有他们在缓坡上守着，本藩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