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双僵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呼吸似有急促,顾初靠得近自然看得清楚,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再抬眼去看陆北辰,他面色似平常一样清冷,可不知怎么的,顾初总觉得他此时此又比平常清冷。没容得想,陆北辰朝着凌双礼节性地点了下头,身体侧到一边给她让路。
可凌双没动。
顾初从旁盯着她,心底忽悠冒出种异样感觉来,这感觉来得快又闪得快,她无法握在手里看清楚就不见了。想了想,走上前道,“北辰,凌双今天来是想跟你约采访的。”
凌双这才有了反应,轻轻点头。
陆北辰闻言后进了房间,淡淡地回了句,“抱歉,我不想接受采访。”
这种结果顾初早就料到了,看向凌双原本打算安慰两句,却听凌双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顾初愕然,这不像是凌双的作风,上一次为了能够采访到他,她可是费劲心思的,今天怎么就妥协了?百思不得其解,凌双又开口了,“陆……教授,你有北深的消息吗?”
已经换完鞋刚打算进客厅的陆北辰听了这话后停步,转头看了看凌双,又看了一眼顾初,随即回答,“没有。”
顾初不惊奇凌双得知陆北深是失踪并非死亡的消息,有些秘密只要被小小地捅开一角,那么很快秘密的全部就会浮出水面。她只是惊奇于凌双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询问北深的情况,这完全是一种公然的挑衅,可不知为什么,明明这就是挺令人气愤的事,就算不跟凌双吵也至少要将她赶出去,但顾初就是气不来,就好像,凌双的这个问题再正常不过。
凌双不着痕迹地看了顾初一眼,又看向陆北辰道,“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北深,请帮我转告他,我很想他。”话毕她便离开了。
顾初僵在玄关,陆北辰也在客厅僵了些许,然后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笑,“想象得出当年她跟你争北深有多激烈。”
这手是有温度的,可顾初察觉不到温暖,也许是他的回答,又或者是什么的。她盯着他的眼睛,“你曾经跟我说过,北深的事你一清二楚,所以,当年凌双是怎么跟我争北深的,你也应该清楚才是。”
男人唇角的笑容稍稍凝固了些,眼底的光似暗似明,半晌后他又笑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今天凌双来的有点怪。”顾初回答。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不觉得她有点怪吗?”顾初盯着他转去的背影,突然又问。
陆北辰回头看她,眼里像是有隐隐的光亮闪过,顾初想要看穿,那抹光就消失了,他只是淡淡地笑,“我对她不熟,所以,不了解。”
顾初盯着他,没再说话。
打从他回来后,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少之又少,打从她拒绝他的亲热后,这两天他都是在实验室里待着。现在这个时间他回来,似乎又像是要补觉。
没一会儿,浴室里有花洒的声响。
顾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盯着他的公事包盯了半晌,不知怎的就想起小护士讲的那个恐怖故事来了。竖耳听了听里面还有动静,起身踱到浴室门口,轻轻扭动了门把手。
果不其然,还是锁着的。
顾初心中迟疑,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男人的嗓音,“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里面的浴液好像不够了。”她扯了个谎,“我拿了新的,进去换一下。”
里面没了花洒的声音。
顾初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辨认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陆北辰突然开了门,吓了顾初一跳,赶忙挺直身体,却见他已是穿了家居服出来。“你……”
“我洗完了。”他轻声道。
顾初咬咬唇。
“不是要换浴液吗?”陆北辰见她两手空空后,问。
顾初脑筋转得快,马上圆话,“我是怕你不够用所以先问问,既然你都洗完了就算了,下次再换。”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回了卧室。
十几分钟后,顾初进了卧室后一看,他已阖眼入睡,再一看窗帘,大敞四开。想了想,坐在了床边,轻轻推了他一下,“北辰?”
“嗯?”他似睡非睡的。
“今晚我想吃你做的海鲜粥了。”她凑近他,道。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含含糊糊道,“改天做吧,今天我太累了,晚上可以到餐厅吃。”
顾初蓦地起身。
他许是太累,呼吸渐渐深长。
可顾初的脸色有点泛白,死死地盯着床上的男人,呼吸渐渐急促。她刚刚只是随口一句试探,不成想他会这么回答。他从来没给她做过海鲜粥,一直以来,煲粥最拿手的是她而不是他,他可以将西餐做得精美,也可以将中餐做的正宗,但独独就不会煲粥,跟他相处这一年多以来,他唯独一次做粥的经历也是以惨败告终,那一次,他将粥做成了糊糊,为此她以胜利者的姿态足足嘲笑了他三天,平时看着严肃老成的一个男人,却因为那次惨败的经历恼羞成怒,宣称此生不再做粥。
是他太困了吗?还是……
顾初的心开始不安地跳窜,又不经意想起罗池之前的玩笑话,脊梁骨一阵阵的发紧。
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听得出他是睡着了。
日光渐渐沉落,在天边拉扯成了千丝万缕的红晕,透过没被遮挡的窗玻璃折射进来,在他的侧脸上跃动,煞是好看。可顾初并不觉得这一幕很温馨,她反而觉得冷,一种摸不透看不清的冷。
这种冷,随着今天凌双的到来和最后落下的那句话变得彻骨。
她朝着缓缓伸手,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他的后肩,只要将他的上衣往上撩一下……指尖触碰衣料的时候,心底冒出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她:顾初,你在怀疑什么?
对,她在怀疑什么?
她很想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狠狠责备自己的疑心,可此时此刻,当心底冒出这个疑问时,她却能给出个肯定的答案:对,我就是在怀疑,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陆北辰!
他有着跟陆北辰一模一样的脸,身上也有陆北辰一样的气息,那淡淡的来苏水是他经常出入尸检所和实验室才会留下来的,不是一朝一夕就得形成,所以,她一直在压着心里的不对劲,试图用理智来说服自己他就是陆北辰。可是,每当他靠近时她总能感到紧张,莫名的紧张。
这种紧张感令她无法甘心地去接受他的亲近,他抬手触碰她时,她心里的那根弦是僵持不动的,再没有之前的悸动。
她不愿太过感性,可恰恰就是她的感性一次次提醒她的不对劲。
他今天回来站在门口,她当时看得清楚,当他看见凌双时,眼神有一瞬的怔楞。
怔楞?
对于陆北辰来说,凌双的确就是个陌生人,他不会说见到她时会怔楞。
但,如果他不是陆北辰,那么会是谁?陆北深?不,他的感觉也不是陆北深,她清楚地记得跟陆北深相处的感觉。
指尖微凉,攥了他的衣角,缓缓地上拉。
只要再一点就能证实……
可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惊扰了顾初的行为,床上的男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顾初在他平躺的瞬间倏地抽回了手。
电话声不断,终究还是吵醒了他,他睁眼,眼神惺忪,见她还在床头,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去接电话。”顾初的心脏跳得厉害,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虽没验证成功,但心底深处渐渐蜿蜒出一丝恐惧来。
她在想,如果这个男人不是陆北辰,在刚刚她一旦不管不顾地揭穿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这个念头令顾初一哆嗦,是发自心里的寒凉,来自那种她最熟悉的脸。
对,她想要找罗池,她必须要先找罗池商量一下。如果她一切只是她的误觉,如果真的就是陆北辰在车祸后改变了一些生活习性,那么她相信他会原谅她的这份迟疑,但如果他是冒充的……那么,最后能帮她的就只有罗池。
到了客厅,顾初抓起了电话,不曾想是筱笑笑,声音听上去挺急促,“来医院吧,乔云霄的父亲正在抢救,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顾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