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之前,苏桐他们几个带着余桦玩了一会儿掼蛋。
牌局结束的时候,韩冬意犹未尽道:“现在我打牌有瘾,平时又找不到牌友,也就跟你吃饭的时候能过过瘾了。”
毕飞雨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平时要是有时间,就去金艺。正好余桦现在也来了,我们几个能凑一桌。”
“专门去打牌?我一个闲人拖着你们三个大忙人可不太好。”
苏桐甩了根烟给韩冬,“老韩,你呀,说话永远都这么酸。”
韩冬接过烟,笑道:“哈哈,不酸了,不酸了。不过金艺我以后确实要多去,倒不为了打牌,今天在黄瓜园读诗会那里待了一会儿,我发觉金艺的学生都很有诗情嘛。特别是那个叫贾章轲的小伙子,品味很不错。”
其他几人相视一笑,今天韩冬在读诗会那边被拍了无数记马屁,其中拍马屁的主力选手就是贾章轲。
上次吃饭的时候于东就跟韩冬说过班里有个学生特别喜欢他的诗,他还说找时间去见见,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去了,发现于东说得还保守了,这贾章轲喜欢他已经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有多痴狂呢?
韩冬发表过不少首诗,有知名的,有不知名的,有些韩冬自己的都不太记得了,但是贾章轲却如数家珍,一首一首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甚至在聊天的时候,贾章轲聊到一首诗,韩冬自己都要想半天。
世上之人大多如此,愿意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大家都是嘴上说着高帽子不好,却都愿意戴高帽。
吃饭的时候,苏桐先提起了《软刀》,抱怨了于东几句,说他当时不该把《寡妇之死》给程永兴的,让他们《钟山》错失了一部好。
之后他又提到《活着》,因为《活着》也要被改成电影。
说起《活着》,苏桐又叹了口气:“怎么《收获》发表的就这么容易被改编成电影呢?”
韩冬笑道:“你可没有立场抱怨这个。”
“我怎么就没立场了,我是《钟山》的主编,这立场还不够么?”
“我说你没立场,你就没立场,我且问你,你的《妻妾成群》发在哪里?”
苏桐不说话了。
他唯一的一篇改编成电影的,恰恰就是在《收获》发表的,而且发表的时候,他本身就是杂志社的编辑。
其实苏桐提起这个话茬,是想跟余桦递递话。
大家都知道,余桦跟《收获》那边关系匪浅,主要作品发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收获》。不过现在余桦来了金陵,苏桐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余桦往这边拉拉,让他有作品的时候也想想《钟山》。
余桦自然明白苏桐的意思,不过他认为这饭局上不好说这些,就笑着说道:“现在的趋势你们几位都看到了吧,影视改编是一头猛虎啊,一下子就闯进了文学圈。咱们这些人是坚守还是调整,恐怕真得想想了。”
“这话从何说起,这些影视改编的作品也不是因为调整才来的吧。”韩冬说道。
“韩老师,不能只看眼前,照着现在这个趋势,以后的影视剧改编跟现在可就不太一样了。”毕飞雨说道。
毕飞雨跟于东还有吉米走得最近,所以对影视改编这块比其他几个人了解的都多一些。在跟于东还有吉米他们交流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以后的影视改编跟文学会渐行渐远。
在影视改编这一块,他反而看好于东的那些不太文学的作品。
不过毕飞雨却没觉得要调整,他继续说道:“我觉得吧,咱们不要盯着影视改编不放。应该保持一个平常心,有改编当然好,要是没改编,文学这块还是要坚守住。”
提出这个问题的余桦点头表示同意:“没错,还是要坚守。”
“你既然有答案了,干嘛还要问,故意考我们啊。”韩冬笑了笑,又看向于东:“我今天看到《羊城文学》上有一篇文章说你为新取名《向西》,其实是在针对陕军东征,写得煞有介事。”
“《羊城文学》啊,平时没怎么关注,谁写的?”于东问。
“刘发浩,听说过么?”
“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再哪儿听到过。”
苏桐笑道,“之前《羊城文学》上有人发表文章批评你的《补天》,就是这位刘发浩。”
于东恍然,“原来是他。”
余桦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听起来不仅有新仇,还有旧恨?”
“谈不上什么新仇旧恨,之前《补天》刚发表没几个月,我还籍籍无名的时候这个刘发浩就发表过文章批评过我。大概说我文章写得反动吧,具体的细节不太记得了。”于东说道。
“反动的人看什么都反动,在座的谁没被人批过反动?”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还真没有,就连韩冬一个诗人都不能幸免,随即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于东又说回正题,“书名这事,之前《当代》的何主编还跟我讨论过,就是担心有人故意把它往陕军东征上面扯,不过最后我还是坚持没改。”
“没改就对了,凭什么为了什么陕军东征就要改书名,要这样的话,以后东西南北都别用了。”余桦说。
毕飞雨点点头,“我觉得不改也是对的,这本书于东写的时候我因为住得近关注的比较多,李向西这个名字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那时候还没陕军东征这回事。”
苏桐笑道:“这个刘发浩是个癞皮狗,纯属挑拨离间,不理他就行。只要陕籍作家们不当真,他翻不起浪来的。”
“那要是他们有人当真了呢?”韩冬问。
“当真就当真吧,小吵小闹随他去了,如果非吵到台面上,大不了就陪他们骂呗。”
虽然苏桐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显。抱团这事,哪行哪业都有,作家圈子也不例外。假如陕军真抱团搞事,他们这边肯定也是不怕的。
当然,这种可能性较小,大家都不傻。
……
陕籍作家没发声,但是舆论还是起来了,这两年国内报纸办得有些乱,新闻口子开了不少,所以有了这种类似娱乐新闻的土壤。
一边是强势崛起的陕籍作家群体,另一边是突然爆火、商业性十足的当红炸子鸡,两边要是能掐个架,那真是大快国内媒体人之心。
徐铮一早去到上沪人艺的时候,就见到人艺的前辈周瑞拿着报纸傻笑,而且嘴里念念有词,“要干起来了,要干起来了。”
“什么要干起来了?”徐铮凑到周瑞身后,问道。
周瑞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徐铮,没好气道:“小徐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啊。”
“瑞哥,不是我走路没声音,是你看报纸看得太投入了,看什么呢?”
“大新闻。”周瑞笑呵呵地指着报纸,“于东要跟陕军打起来了,我之前看《向西》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时没反应过来,这书名是有点意思啊。”
“于东?”徐铮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至于什么陕军,他却没听过。
只是听周瑞这话,好像于东还挺出名的。
“这于东很出名么?还有这陕军是谁,也是个作家?”
周瑞被徐铮逗笑了,“陕军不是个作家,是一群作家的统称,指的是陕籍的作家。例如咱们上沪的作家就可以说是沪军。”
“这作家群体怎么听起来跟要打仗似的。”
“这样叫才有意思啊,还有啊,这于东你不知道是谁?”
这话徐峥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不知道吧,他还见过人家两次,也知道人家是作家。但要说知道吧,他也就知道于东是个作家而已。
“瑞哥你说说呗。”
周瑞摇了摇头,“亏你还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平时都不关注电影的?《软刀》你知道吧?”
“知道啊,张导的电影,我还去看过。主角是巩莉和李雪建他们,虽然是新电影,但是挺出名的,我们老师说也就是运气不好,不然肯定能在三大节拿奖。”
周瑞似笑非笑道:“那你知道《软刀》是谁写的么?”
“不是刘衡么,他是编剧啊。”
“我是说这部电影的原着……对了,原着叫什么之死……哦,寡妇之死,你知道《寡妇之死》谁写的?”
徐铮一脸试探地说道:“于东?”
“对喽,所以说啊,你小子观察还是不够仔细。你们老师也是,既然提到了《软刀》,为什么不说说原着呢……也对,说不定你们老师对文学也不了解。唉,咱们学戏剧的,应该要多多了解文学才行。不要以为自己看个莎士比亚,就以为也了解文学了,不是一回事,知道么?”
“是是是。”徐铮连连点头,随后又问:“那这个于东就因为这个《寡妇之死》出名的?”
“你好像对于东挺感兴趣啊。”
徐铮想了想说,“我好像认识他。”
周瑞撇撇嘴,“我还认识他呢,认识他的人多了,你去问问咱们剧院的老师,有几个没听说过他?”
“不是,我是说我见过他,还跟他聊过天。”
“真的假的,不是同名?”
徐峥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反正他也说他是个作家。对了,他是上沪人,他还说自己在金陵艺术学院教书。”
“不是吧。”周瑞拍了拍大腿,一脸惊讶道:“于东确实是在金艺教书啊,你快给我说说,于东长什么样,看资料说他挺年轻的,刚毕业没几年,有些新闻报道里面说他长相很不错。”
“确实很不错,在表演系都排得上号的那种。”徐铮点点头肯定了于东的长相,“年纪跟我差不多吧……”
周瑞看了眼徐铮的帽子,“你指的是你脱发前还是脱发后?”
“瑞哥……”
“哈哈,不开玩笑了。你不是想了解于东吗?瑞哥跟你好好说说……”
徐铮发现,周瑞一聊起于东,浑身都是劲。似乎周瑞挺喜欢于东,而且对于于东要跟陕军掐架这事,周瑞更偏向于东。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于东也是上沪人。
听着周瑞的讲述……其实徐铮觉得周瑞讲得有些主观,话里话外把于东捧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什么甫一出道就横扫文坛,威加海外,仅仅两年就奠定文学大师地位,简直张口就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听完周瑞的讲述,徐铮才知道于东并非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只是个小作家。
其他的周瑞可能会主观地去吹,但是数据上周瑞不会造假。周瑞说于东两本书在国外卖了几百万,这应该是真的。
一个能把书卖到几百万本的作家,怎么看都不至于不出名。
还有周瑞说的那本《生化危机》,徐铮之前好像在学校见人看过,只不过他没关注作者是谁。
看着徐铮吃惊的表情,周瑞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瑞哥你说得一点没错,我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这就赖你读书少,你要是多关注关注文学方面的新闻,怎么可能没听过于东的名字。别说是文学新闻了——”周瑞拍了拍手中的报纸,“你看看,娱乐板块照样报道他。我劝你啊,有机会赶紧去找补找补,说不定以后对你演戏有帮助。以后他的书改编成影视剧只会越来越多,你要跟他关系搞好了,还愁没戏拍么?”
“瑞哥,我没想到那么多,现在我就想把话剧演好,多跟你们各位前辈学习学习。”
“你就别跟我这捣江湖了,不想拍戏那是假的。不过你要是真跟他搞好关系了,记得帮我要几本签名书籍,上次蓉城签售会我眼馋得很,就是没办法去。”周瑞拍了拍徐铮的肩膀:“小徐啊,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周瑞抱着报纸走了,徐铮愣在原地,他真的在认真考虑周瑞的话,想着是否要找机会去见见于东,搞好关系。
对了,上次于东不是给了电话么,被放哪儿去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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