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非在梦中被惊醒,一时间还有些迷迷糊糊:“干嘛?吵人家睡觉?”
她声音带着几分呢喃,又有着几分薄怒。
谁还没个起床气?
古庆祥火气一下腾起来了,我都还忍着气,你到还先发制人了?
他直接将殷若从床上拉起来:“睡什么睡?你还真是心大!”
殷若非胳臂被拉得生痛,一见又是古庆祥来找麻烦,心情很是不悦:“老爷又在发什么疯?有完没完?”
这句起床气直接火上浇油,古庆祥的火气一下冲到头顶。
“殷若非,不要以为我一直待你很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将其他人都当傻子!”他怒吼了一声。
他从来都是称呼的“夫人”,此刻突然直呼其名。
殷若非被吓了一大跳,瞌睡都吓醒了。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老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什么时候为所欲为了?什么时候将其他人当傻子了?”
“别装了!”
啪——
古庆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茶壶都跳了起来。
“老爷的话说得没好来由,我何时装了?我素来没有这样的习惯。”
殷若非冷眼看着他:“老爷要说什么就说清楚,没头没尾的,让人听得糊涂。”
“好好好。”古庆祥拉过一张圈椅,一屁股坐进去,“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我都说给你听!”
“我有什么事老爷不知道?愿闻其详。”殷若非也毫不客气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古庆祥手指着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一些,这才开口。
“夫人不是说盈儿撒娇让你带她去赏荷,你同意了吗?”
他冷声道:“既然是自家妹子,又是贵妾,为何答应了又要羞辱人,让盈儿做下人打扮?”
“哼。”殷若非冷哼了一声,“老爷有什么话,全部说完,我再一一为你解惑。”
“好。”
“你们游湖,船停在水中央,盈儿好心邀你们看并蒂莲,你不好好看莲,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落水?”
殷若非白了他一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难道不是嫉妒我每天歇在杜鹃院,想趁机给她个教训?”
古庆祥阴沉着脸:“还是说你从她房里的丫头那里打听到她两月没来月信,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殷若非第一次知道自己相公的想象力这样丰富。
这样的男人不是阴谋家都说不过去。
她也更加觉得自己最初的直觉是对的,他所谓的纳妾肯定是早有预谋。
原来今天古庆祥在府衙里,听到同僚谈论昨天几位夫人赏荷的事情,才听说殷轻盈当时是丫鬟打扮。
还听说在船上丫鬟不知道如何落的水,只看到她落水时差点将古夫人绊倒。
被救后,古夫人向她伸出手,丫鬟却不肯拉她的手上岸。
救上船,古夫人并没有及时让艄公回岸边。
上岸后,发现丫鬟流血,古夫人才着急地往府里赶。
夫人们悄悄在议论古府何时有这样容貌出色的丫鬟,古夫人又是这样的态度,总觉得其中不知道有什么弯弯绕,反正极其不正常。
古庆祥吃过午食再也坐不住,直接去了波若池,找到昨天的艄公了解情况。
艄公当时在船尾休息,中间隔了竹棚,并不知道丫鬟如何落水。
他上午问过同僚,知道和自家夫人同船的几人,当时都对着并蒂莲在闭目祈祷,确实没有看到丫鬟如何落水。
那些夫人谈论的那些古怪,让他觉得自家夫人昨天的说辞是在虚张声势。
回了古府,杜鹃院里殷轻盈犹豫含糊的话语,更让他认定,殷轻盈不想指认姐姐这个凶手,是因为她大度。
这样更显得殷若非狡诈。
昨天一番反问此时成了笑话,只是欺骗他这个不清楚情况,又无比信任她的人。
古庆祥认为证据确凿,所以第二次到梅园质问殷若非。
殷若非见自家老爷语气无比笃定,认定她是害殷轻盈流产的罪魁祸首。
她昨天已感觉寒心,此刻更是如坠冰窖。
她与古庆祥成婚这么些年,古庆祥要在外忙他的仕途,她则专心在家打理内务,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家中几个男孩一个个被她教养长大,古庆祥除去休沐和孩子们玩耍,偶尔过问一下,从来没有管过孩子们分毫。
他完全将女儿禁足,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女儿的日常还是她这个当娘的操心。
她这几乎算丧偶似的带娃,从未抱怨,只因为男子要做大事,要忙事业。
却没想到自己在相公眼里居然是这样一个恶妇,因为嫉妒连自家妹妹性命都不顾。
至于她的那个妹妹,为何自己落水不向夫君解释清楚?
她此刻有了更多猜测。
她占着嫡妻的位置,她那妹妹看似乖巧,保不齐心口不一,觊觎她当家主母的位置。
难保这不是想让她自请下堂的计谋。
她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
“老爷为我直接定了这样大的罪,是认定我有意羞辱殷轻盈,害她落水孩子流产?”
殷若非冷哼了一声:“老爷怎么没有想到这是你那贴心宝贝的自编自导?要扮着丫鬟的是她,自己怎么落水也不解释清楚。”
“无耻。”古庆祥气得声调都变了。
“盈儿大度,根本没有说你一句不是,你却在这里血口喷人。夫人,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古庆祥捂住胸口,痛心疾首。
“老爷,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没有做任何违背良心之事,对于府里下人也好,贵妾也好,没有半分偏见,都是以礼相待。”
殷若非不吐不快:“老爷还觉得我这个当家主母做得不够好?那老爷认为怎么才够好?是不是我让出当家主母的位置,你们才满意?”
“你你你······”
古庆祥感觉喉咙一阵发甜,气得快吐血了。
“老爷,从明天开始,我到佛堂为父母孩子祈福,这当家主母的事情谁爱做谁做吧!”
殷若非冷声道。
她是真的死心了。
当天晚上,她直接搬去了偏僻的佛堂闭关修行。
每天念佛诵经,为家里老人和孩子消障祈福。
只有一直跟着她的一个丫鬟每天给她送三餐。
日子过得简单,终于没有俗务缠身,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的轻松。
“所以,夫人是自己来这佛堂的?”顾浅羽对古夫人的洒脱还是很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古夫人必定不甘心,最后被古老爷威胁或者用什么手段迫使她让出当家主母之位。
“是啊。”殷若非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古庆祥没办法让我离开,他的贵妾能管理府里事务,但她只能是贵妾,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何况,古庆祥后面又开了芙蓉院,菊院,兰院····”殷若非的笑意更甚,“没有管束,他是彻底放飞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