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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头目光如炬,盯着我的的眼睛。

“小哥,你是否这两天头痛,恶心,容易犯困。”

我点头称是。

“看你脖颈上的勒痕,是否与人争执。”

我再次点头。

“可否容老朽为你号一下脉。”

我忙坐至老钱头身边,伸出右手。

老钱头三指并拢触摸桡动脉,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过了大概一分多钟。

便说可以了:“脉象低迷,老朽箱中有几颗药丹,是我自己配制的,如果小哥不嫌弃,可以拿走吃吃看。”说着打开那只四角镶嵌着铁皮的行李箱,里面整齐摆列着各种瓷瓶瓷罐,还有一些线装古书以及笔记。

老钱头双手捧出一只碧绿的陶罐,又从箱中抽出一张宣纸,从罐中数出十粒,交与小舟,嘱咐一日一粒,不可贪多。

我双手小心捧过,谢过了老钱头。然后又问:“吃完这药就好了吗?”

老钱头答:“嗯,十天之后,药到病除,你的症状属大脑缺氧,你仔细看你的手指和嘴唇,隐泛青色。瞳孔散大迷至。虽然已逐渐自行恢复,但还需药物调节滋补,配合老朽这些补血益气健脾的药丹,对你的大脑恢复有益无害。”

听了老钱头的话,我又想起红枣也说过,我头疼是大脑暂时缺氧导致大脑皮层轻微损伤。我不由得喜笑颜开,看来这次救的老头真算捡到个宝啊。

众人一听,老钱头说的头头是道,大家纷纷夸赞老钱头医术高明。

老钱头又找老亮要了根烟,这次老亮忙双手递过去,并从火中拔出根木头为老钱头点上。

老钱头又说:“老朽今年六十有二,一生也算救人性命无数。没想到最后却落下这样一个结果。世道沦丧啊,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凤鸾院,可否跟我讲讲外面的事情。”

我便向老钱头介绍了几人姓名,然后说起从尸情爆发后到凤鸾院发生的所有事。老钱头惊呼不已,说到关键时候,还拍手直夸我们几人勇敢,这次自己算是救对了人,听到食肉的那伙保安,又咬牙切齿的直呼畜牲。

听我讲完这些事情经历后,不由的叹了口气:“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你们这半个月精彩。哀叹一声,我一把年纪了,在多活几天,少活几天都无所谓,发生这样的灭顶之灾,我就心疼我唯一的孙女,她在安市生活,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一听暗想:又是安城,江城这附近的丧尸也都跑去安城了。又问:“您孙女是做什么的。”

老钱头:“是护士,刚过实习期,在安城第三医院工作。”

我听完后沉默不语,众人围着火堆也都不再说话。

老钱头低着头闷闷的抽烟。

其实我明白,他在等我的答案。我又何尝不想帮助他找回孙女,但安市太大了。况且江城的尸群又刚刚集结至安城。我们费劲辛苦逃出了江城,如果现在冒入安城,等于刚出虎口又跳入了狼口。

又坐了一会,玉台见宝宝一直用小手揉着眼睛,抱起宝宝准备回房车休息。

大家便散了,老亮和九斤带着红枣与玉台回到房车车厢,九斤把车厢的沙发放展铺好,又把上方的单人床降了下来,让玉台睡下面,红枣睡单人床。老亮嘱咐红枣一定要把门锁好,我们进门都会刷卡。如果听到异常响动就用对讲机呼叫。

说罢后,四人互道晚安,各自休息。老亮与九斤分睡两车。

我丝毫没有困意与老钱头同坐在篝火前发呆,见众人都回车上休息,我抽出一根烟递给老钱头:“钱大爷,再来一支吧。”

老钱头接过烟放入嘴中:“谢谢小舟啊。”

我帮他点上烟,便开口问:“大爷,再聊会?”

老钱头低着长满灰白头发的脑袋抽了一口烟,在火光的映照下满脸忧愁回答道:“有话请讲。”

我笑着说:“说的不对的地方,请您老多包涵。我们呢,就这几个人,您也看到了。这些车辆装备,有的是幸运获得,有的是拼了命抢过来的。哎,这世道难啊,谁活着都不易啊。”

老钱头皱着眉毛低头说:“小舟,你说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我请求你们去安城找我孙女有些妄想了。现在这世道,是人都想好好活着,没必要非得去为不相干的人送死。不过说实话,我孙女也不一定还活着。可我就是心里不甘,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现在,我死活都见不着了。”说完两行浑浊的老泪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老钱头捂住嘴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让哭声更大,但却更显悲哀。

我不知道怎么劝慰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只能又递过去一支烟,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我右手拄着身边的背包仰望着天空,此时的天空深暗莹蓝,如钻石般的星星在夜幕中不停闪烁,若隐若现的银河像少女的纱巾一般裹住这群绝美的钻石,随着夜风飘荡在这夜空。

但在这片星空下,地球犹如人间地狱,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悲剧。

忽然在夜空划来一道金光,飞向南边。是飞火流星。

我看的入迷,闭上了眼睛,我多愿这是一场梦,只是趴在我的手写板上偷懒,睡了一觉做的梦。李木子依然每周五都会叫我一起去吃大排档,我们也会抱着扎啤杯有说有笑。

我喜欢江城的夜风,它婉婉动人的拂在我的身上。

喜欢那群每天早晨都会吵醒我美梦的广场舞大妈。

喜欢地铁上人挤人的叫骂声。

我多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着,哪怕生活是杯苦酒,但我们仍能感觉到自己呼吸,头疼,饥饿,困倦。一口饮下后,苦辣酸甜,尽在我心。

我睁开眼,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看着那颗飞远的流星许下个愿望:我希望世界回到最初的样子。

接着又一颗流星闪过:我希望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第三颗流星闪过…

老钱头不在哭了,看着我抬头凝视夜空。也仰起头望向天空说:“今天的流星格外多啊,还拖着火红色的尾巴飞向江城了。”

我突然下意识的回答:“是啊,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飞火流星了,看的真清楚,飞的好慢啊。”

这三颗流星在天空中慢悠悠的飞向江城。

不对啊,怎么这么慢。

不对劲。

不对,是导弹。

卧槽!

我的这个想法让自己头皮一阵发麻。腿吓的有些软,忙起身瘸着脚向车子走去。

老钱头听我说完也慌了神,把药箱抱起,跟着我走向车子。

我猛的打开h9车门,一把就拉起九斤手臂,拽了起来。

“快醒醒,有炸弹,快醒醒啊。”

九斤揉着满是赤马胡的黑豆眼迷愣的说:“哪来的炸弹啊。”

我急的冲着九斤的脸就扇了上去,九斤的眼睛霎时间恢复了神采。

我又赶忙跑上房车叫醒玉台和红枣,老钱头也慌了神,站起来抱着行李箱不知如何是好。

我对老钱头喊着:“我说你上车,上房车,快,别磨蹭,马上走。”

红枣又九斤解释了几句,疯跑到猛禽上一巴掌扇在老亮那张国字脸上。

老亮捂着脸看红枣叉腰的样子说:“干啥,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又没惹你?”

红枣拉着他喊着:“别废话,快开车跑,有炸弹。”

老亮接到红枣指令,一溜烟的下车奔向房车。

众人三分钟内集体驶离了水库。

我在车上拿着对讲机说:“快走,往北边走。有多快跑多块,快逃,逃,逃的离江城越远越好。”

老亮听罢,脚就粘在油门上,横冲直撞的开足马力向西北方向驶去。

红枣跟在老亮车后,也猛踩油门:“小舟,你看清楚了,真是炸弹么?”

这个弹字还未说完,猛禽的车身从后方感觉到了明显震动,车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痕。九斤的前挡风玻璃在地面的震动下已全部碎裂。我赶忙呼叫九斤下车,弃车。九斤坐上了猛禽。

红枣这时手已经抖的不能控制,我把红枣拉进后座,九斤接手了猛禽继续跟着老亮在路上狂奔。

红枣躬腰在后座上,双手抱紧头,头发散落在膝盖上,眼泪不停的滴在车厢地板上。我翻身进了后座,把全身发抖的红枣紧紧搂入怀中。

九斤握紧方向盘稳住车身,后视镜中左下角升起一朵极小的红色小火光,那是一朵蘑菇云。

还未等我向前车预警,第二声巨响已经到来,但这次车子震动明显减弱。

接着就是第三声。

三颗核弹在江城爆炸了。

5238国道,老亮的车在马路上狂飙,乌尼莫克的防撞栏不停地把道路上抛锚的轿车,小货车通通顶入道路两旁的水沟。

接近崩溃的红枣在我怀中不敢抬头带着哭腔嘶喊:“我们要死了吗?是么?是不是小舟,小舟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我无法回答她,只能抱的更紧。我打开背包,从中拿出一件t恤,把t恤中间撕开,先从背后裹住了九斤的口鼻,又用剩下的一块布擦了擦红枣的眼睛,红枣哭的声音更大了,不停地喊着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我依旧默不作声,把剩下的布撕成两半,一半罩住红枣的口鼻,一半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做完这一切后,我拍着她后背说:“别哭了,红枣,最起码我们现在还活着。”

红枣用手抹了把眼泪说:“那是不是核弹。”

我点点头:“那几朵蘑菇云现在应该离我们很远,炸心应该在江城市中心。炸弹当量不会太大,好在我们逃的够远,冲击波的威力对我们不构成威胁,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核辐射,我看过一些科学文献,这次爆炸情形我估计不会是100万吨的核弹。况且我们现在离江城的炸点已将近380公里了,不要再哭了,尽量不要在外面暴露自己的皮肤。”

九斤听完忙说:“小舟呼叫下老亮和玉台,告诉他们做防护。”

我打开对讲机说:“确认是核弹,找块白布先把头和鼻子、嘴都包起来,现在咱们已经远离了江城,暂时是安全的。虽然躲过了核弹的冲击波,但后面说不定还会有核辐射威胁,我们现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能远离这里,越远越好。”

老钱头听完忙从药箱拿出一块白布撕成两半,罩住老亮和自己的眼口鼻。

我继续问:“老亮前面是哪里。”

老亮打开GpS:“还有一百多公里就到安城了,咱们进城么?”

我想了想回答他:“进城,我算了下,核辐射的威胁在200-500公里,咱们已经跑出江城300多公里了,在跑两百公里,老亮你带路往前跑,算好里程。”

老亮闻声回好,继续紧握方向盘向前路猛冲。

江城此刻已是一片火海。三枚50万吨的核弹成品字形在江城上空两公里处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反弹至地面,形成二次冲击波。每颗核弹的炸点中心7.5公里内的所有丧尸瞬间汽化。钢筋混凝土的大楼建筑在每个平方米14吨的压力下全部被压垮。无数火球在空中飞舞。远离市中心苟活在家中的幸存者们趴在窗边直视火球,双眼直接失明,他们躺在地上来回打滚。核弹炸点半径9.32公里,面积约为273平方公里,在这个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被严重烧伤,从肌肉到骨骼内脏都在承受着不可逆的伤害。城市当中已经听不到惨叫声,因为他们的声带已被完全烧毁。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摆动身体,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舒服一点,但死亡是不会停止的。

车厢内的玉台把宝宝贴近胸前,宝宝闭着双眼用嘴寻找着奶源,一阵裹吸。玉台用浴巾裹住了脸,仅露出一双眼睛。坐在不停摇晃的房车中望着漆黑的窗外,她只能紧紧的揽住宝宝,让宝宝更舒服些。

猛禽车内一片寂静,只有九斤不时传来换挡加油的声音。

红枣在我的怀中睡着了。

九斤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的房车,我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车子就这样一直向前开着,前方仿佛没有路,只要轮胎还贴紧地面。那车子就要向前跑,不能停下,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活着。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对讲机又想起了老亮的声音:“小舟,马上就到安城了,我们进城吗?”

我立刻回道:“继续开,直接进城,注意道路安全,不能再出岔子。”

老亮驱车开始环山路进主城道。

安城是华夏东部重要的经济区,常驻人口约6000多万。北邻南城处华夏腹地,是华东最重要的经济区之一。

老亮在盘山公路的半山腰找了个人字形路口,靠边停了下来,向后车挥了挥手。

此时天还没亮,猛禽跟着停在了路边,老亮跑向猛禽说:“前面下了山就是进安城国道了,我对这里不熟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亮见红枣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红枣吓到了吧。”

我难为情的说:“哭了好一阵,刚睡着,一会你把她抱上房车和玉台坐一起吧。”

老亮捏着脑袋说:“一会下山先找个地方修整一下吧,这边都累的挺不住了。”

我坚决的说:“不行,必须马上走,虽然爆炸没有波及到咱们,但现在是北风,会不会有放射性尘埃飘过来,谁也说不好。”

老亮只能点点头:“好吧,只能这样了,那我继续开路。”隔着车窗拍拍九斤肩膀:“跟紧了兄弟。”

越往山下开,丧尸明显多了起来,看穿着都是登山旅游的,还有许多丧尸被绑在汽车内的座椅上不停地挣扎。老亮直接开车推开碾过,清除了路障,不做任何停留。

到了山脚已经将近凌晨3点了,众人疲惫不堪,九斤一直再点烟,已经有点力不从心。

车子驶过安城界碑,终于进入了安城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