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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已经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时慕从傅云简手里夺过孩子的小手,一手牵着一个离开了。

傅云简看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恼羞成怒了。”

杨教授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脸皮真薄。”

“是啊。”

一旁杨教授的饿助理终于忍无可忍,她跟了杨教授多年,最清楚他的性格,知道他不会生气,没忍住小声嘀咕:“男人真讨厌!”

傅云简和杨教授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杨教授一拍傅云简的肩膀,“人都走了,还不去追?”

傅云简点头,长腿一迈,跟着时慕的身影去了。

杨教授在后头点头:“这后生好,有实力,脸皮够厚,这样的男人,活该有老婆啊!”

助理已经完全放弃了,木着脸道:“杨教授您少学点网络用语。”

“不幽默吗?”

“......幽默。”

这次一行人拜访的两位老师傅,住在半山腰的一个小村落里。

赶到第一家的时候,那位姓吴的老师傅正坐在门口靠着柱子抽旱烟。

西南系外线很强,老人家皱巴巴的脸上是属于高原的黑红肤色,眼睛眯着,好不惬意。

得知众人的来意,他操着当地方言回答道:“不行啊,待会儿得去地理干活儿呢。”

他口音太重,幸好杨教授带了西南的学生,当地政府也拍了一个小文员跟着。

饶是如此,西南每个县,甚至每个村落,语言都有不同,三个人比划了半天,才弄清楚老人说的是什么。

杨教授看了一眼他家门口堆起来的苞米,笑眯眯道:“就和您聊聊,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请您喝好酒,吃完饭我们男同志替您去收苞米,再把苞米全买了,怎么样?”

那老人显然听得懂普通话,砸吧砸吧嘴,说道:“要上好的高粱酒!”

杨教授应了下来。

于是一行人兵分三路,开始今天的工作。

杨教授带着几个学生,还有时慕一行人,留在这里向这位姓李的老师傅了解情况,其他们分两路,一半去拜访村口另一位老师傅,剩下的去做调研,了解现在乌铜走银手艺在当地的具体情况。

被派出去的人走了之后,院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老人家佝偻着身体,从屋里拿出几个竹制的小马扎。

看着像自己动手做的,很是精致。

两个小孩第一次见这样精致的小马扎,喜欢极了,一人一个坐着,惊奇地摸着。

其他人也觉得有趣,唯有傅云简人高马大,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有点憋屈,腿都伸不直。

时慕看他一副浑身不得劲的样子,刚刚被调笑的羞恼淡了一些。

“老人家,我们是国家组织的研究小组,来问问乌铜走银现在在当地是什么情况,听说没人愿意做啦?”

杨教授问得简单,三言两语说了来意。

老人家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没人做啦!现在银价几块钱一克,辛苦大半个月出一件作品,只能卖几百块钱,打银使力气啊,茶水钱都不够!”

老人家接着说道:“现在的人有钱咯,看不上老手艺,觉得银子不上台面,结婚都买纯金啦,还有什么钻石铂金,总之啊,没人愿意买这个,倒是有念旧的老人家买,也给不出价格,这样一来,慢慢就没人做啦,辛苦一个月,还不如去刨地呢!再说年轻人都出去上学打工,也没人愿意学这个,这门手艺到我们这里,怕是要失传咯!”

老人家说完,几人对视一眼,倒是和他们想象的差不多。

一旁的学生们正在记录老人家说的话,杨教授又问了一些乌铜走银首饰的具体价格,听起来都颇为廉价。

这项工艺复杂,按照老人家说的售价,再去掉银子本身的克价,考虑到乌铜走银技艺制作的周期,算下来每天的利润,竟然只有几块钱到十几块不等,当然没有人愿意做了!

不过这些数据化的东西,是研究小组之后作报告的时候要用的,时慕并不感兴趣。

她趁着老人家喝茶的功夫,问了老人家他平时做银饰是在哪里。

老人家指了指院子的一个角落:“喏!在那儿!很久没做过了,现在台子都用来放猪食啦!”

时慕走过去,果然看到一张桌子,上面一个角落放着一套打银的工具,其余地方堆着许多菜叶子。

一旁围起来一小块地方,里头是两只白白胖胖的猪。

他家猪圈打扫的干净,闻不到多少异味,两个小孩好奇地凑过去,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猪猪!

时慕找了个空的簸箕,把桌上的菜叶子都拿了下去,傅云简眼疾手快找了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一张带着满满年代感的打银桌呈现在时慕眼前。

桌子上有坑洼不平的痕迹,足以见手工打银是一件力气活。

那李师傅说是不挣钱不做了,可是那套打银的工具却是在小竹筐里码的整整齐齐,足以见主人有多爱护。

时慕看着,觉得心酸。

不是老师傅们放弃了这项技艺,而是生活逼迫他们选择别的方式谋生。

非常意外地,时慕还在旁边看到了化银用的喷枪,时慕试了试,还能点着。

看来李师傅嘴上说着不做了,用空还是会做一些。

傅云简显然也想到了,于是去问李师傅有没有做好的成品,愿不愿意卖。

来了生意,无论是多少钱的,总是让人开心,李师傅立刻起身去拿。

杨教授想去扶他,老人家拂开了他的手:“不是我说,老弟啊,我这身板可是做惯了农活的,比你还硬朗呢。”

说完,笑呵呵进去拿东西了。

等老人家拿着一包红布包着的银饰出来,大家都凑着围了上去。

红布打开,一对镯子,几个耳饰,还有几只小银碗露了出来。

“呵呵,其实乌铜走银啊,大的东西才好看,可惜没人买,不敢做,小的呢,费眼睛,不值当,只有这些东西,做了能遇上有人要的。”

时慕拿起一件,在手里慢慢摩挲着。

经过特殊工艺打造的乌铜底子透着温润的墨色光华,上头有密集好看的银色花纹。

时慕又看了一眼老师傅的打银台,上头只有一把喷枪。

“李师傅,乌铜走银最讲究火候,尤其是走银走金的时候,把握不好可就连着胚子一起给融了,您就用一把喷枪就做了?”

老人家得意一笑:“那可不,以前连这喷枪都没有,我们凭一双眼睛一双手,也照样做!”

时慕这下更加佩服这些老手艺人的功底了。

而傅云简则是被老人家拿出来的几样成品吸引住了。

“老人家,这些东西我想买,您卖吗?”

傅云简说完,给出了一个数字。

那老人家长大了嘴巴:“后生!你给我的价格,按着这几样的重量来算,克价可比金子都贵啦!”

傅云简笑了笑:“就是掂量着按照金子克价给的,国家这不是来扶持了吗,等以后这些东西成了艺术品,价格更高,我还得把差您的给补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