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
城门外。
“皇兄,这女人也太过分了,竟敢让我们在这等这么久?”
“稍安勿躁,你瞧,这不来了么!”
夜凌汐转头看向城门,果然见刚才还紧闭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披着火红大氅的女人,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个小丫鬟。
不正是苏清欢和千面幻音。
两人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装扮喜庆的嫁妆箱子,每一抬都由两个铁甲卫挑着,从城主府源源不断的走出来。
见状,夜流华翻身下马主动迎了上去,夜凌汐虽不情愿,可也不想落了皇兄脸面,便也下马跟上。
可刚一走近,夜流华尚未开口,夜凌汐看到苏清欢的打扮便忍不住了。
“你竟然未着嫁衣?”
先前苏清欢派人传了话,今日便启程前往北冥,可迎亲队伍在外等着,她却不穿嫁衣就跑出来了。
苏清欢无眼看他:“凌王莫不是在说笑,前往北冥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半月有余,你让我穿着繁琐的嫁衣折腾一路?
何况嫁衣珍贵,凡有损伤便得重做,难道路上勾扯坏,你赔我一套新的吗?”
夜凌汐不屑:“能有多珍贵?还有,此处到我北冥都城只需十日,怎么就要半月有余。”
“嫁衣用的是已失传的青翎雀羽绣,布是价值千金的火光锦,缀以南海东珠和无数珍稀宝石,谈不上多珍贵,也就够北冥一年军饷吧。
至于为何是半月,你等下就知道了。”
嘶——
夜凌汐倒抽一口凉气,他北冥雄兵百万,一年军饷至少也得大几百万,一件破嫁衣能值这么多钱?
一个时辰后——
夜凌汐看着那终于到尾巴的嫁妆队伍,倒抽凉气的声音更频繁了。
“小九,稳重些。”
那声音过于刺耳,夜流华忍不住提醒自家那没见过世面的弟弟。
夜凌汐这才算消停下来,只是看向苏清欢的眼神中,除了防备,又多了一丝忌惮。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呃,好像有点骂自己,但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
苏清欢,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休想害我皇兄分毫。
“这是嫁妆清单,夜太子可要过目?”
苏清欢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册子,向夜流华递了过去。
夜流华给她推了回去:“不必,你自己收好便可。”
苏清欢转手递给旁边的幻音,然后看向一旁放完嫁妆等候命令的铁甲卫。
“回去吧。”
铁甲卫领命撤回城中。
但苏清欢此举确实惊到了夜家两兄弟,夜流华看着她,神色有些莫名:“你出嫁只带一个丫鬟?”
他以为,这些铁甲卫会随着苏清欢陪嫁去北冥,以震慑和保障她的安危。
刚才夜流华还在惆怅,这些人到了北冥该如何安置,杀了等同于玲珑城决裂宣战,那这场联姻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留着又唯恐国内生变,毕竟这么一大批军队,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一场不小的动乱。
真真是杀不得,也留不得。
夜流华正苦恼,可谁知——
“有幻音陪着我就够了。”
苏清欢抬眸直视夜流华,她的眼底满是坦率与真诚。
“我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女子,早晚是要嫁人生子的,这场选亲虽非我本意,但你,却是我亲手选中的夫君。
既然明知夫家忌惮,我又何必带那么多人去惹嫌,有一个丫鬟照顾我饮食起居足矣,何况,我相信你会照顾好我的。
对吧,夫君。”
她笑意盈盈的朝着夜流华眨了下眼睛,然后绕过他直接上了后方马车。
嘶,太冷了,再站下去她要冻死了。
赶紧上马车暖暖。
“皇兄?”
“嗯?”
夜流华从那俏皮可爱的笑中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苏清欢早已不见,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夜凌汐。
“那个,咱们要出发吗?”
这嫁妆确实有点多,回程指定是要被拖慢,这一路并不好走,得在大雪封山之前赶回帝都,否则,恐怕要耽误明年春耕。
半个月恐怕够呛,还是早点出发为好。
“出发——”
夜流华一声令下,迎亲队伍带上丰厚的嫁妆,接上新娘,原路返回北冥。
后方城门前,一众人跪地叩拜。
“恭送少主出嫁。”
“恭送少主出嫁。”
“恭送少主出嫁。”
......
马车里,苏清欢头也未回,只是默默用身上的大氅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
夜流华撩帘进来时,甚至还看到她抖了几下:“很冷?来人,送盆炭火过来。”
“多谢。”
苏清欢没有说自己冷不冷,只是道谢。
旁边的幻音却是看不下去,自顾自开了口:“少主中毒后极其畏寒,八月便已在屋中烧炭,如今已临近冬日怎会不冷。
听说北冥到处都是冰天雪地,未入北冥便已如此,这往后可怎么活。”
“幻音。”
苏清欢淡淡一声阻止幻音继续,转眸看向夜流华:“无妨,我习惯就好了,夫君不必忧心。”
再次听到她唤自己夫君,夜流华终于确定之前不是自己幻听,他忍不住问。
“为何现在便唤孤为夫君?”
按理说,男女双方需得正式行过大礼后,才可称为夫妻。
皇室尤为重礼,虽说苏清欢并非真正的青翎嫡系公主,可自小也被自称是皇子的苏沧漓养大,这些不可能不懂。
“再过不久你我就要成婚,我总得提前习惯下这段关系。怎么,夜太子若是介意,我换个称呼,喊殿下?”
“咳,不介意,你随意。”
“好的,夫君。\"
看出她在故意逗自己,夜流华赶紧压下心底异样,一本正经的开始假装看书。
若不是他半天都没翻动一页,苏清欢就真信了他的邪。
想不到精明无双的夜太子,在感情方面竟如此纯情,几声夫君就当了真,还真是一张可以任意涂写的白纸啊。
苏清欢觉得自己好像摸到门道,日后该怎么拿捏这位太子殿下了。
此后三日,苏清欢乐此不疲,张口闭口就对着夜流华喊夫君。
直到喊的夜流华都习惯了,再听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般耳红心跳了。
至于为何是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