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山。
山如其名,大片大片的红枫林从山脚蔓延到山顶,枫红如火,美得令人心醉。
此刻,山腰处。
一行人正吃着烧烤饮着美酒,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在这远离烦扰喧嚣的山中,每个人都是难得的放松轻快。
直到日暮西山,众人才依依不舍的准备返程。
下山前,云景安问苏清欢:“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再来这里?”
这里有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还有他喜欢的人,云景安觉得,这里可比哥哥的王府好玩多了。
“还没离开便想着再来。”
素来对他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苏清欢,此刻却并未直接回应安儿,而是悄无声息的转了话题。
“安儿去过别庄吗?跟姐姐说说,里面可有什么好玩的?”
“嗯——温泉算吗?”
......
苏清欢牵着云景安越走越远,后面紫熙和兰无忧亦步亦趋的跟着,落在后面的四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聪明如她,即便所有人什么都没说,可苏清欢还是从细枝末节中,品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从看到王府外那一长串的车队的时候,从药房被搬到随行马车的时候,从云景轩说要夜宿别庄的时候......这桩桩件件的小事,却无不预示着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可既然有人想要她不知,那她便装作不知。
山下,别庄前。
“京中临时有事,我需回去处理一趟,你与安儿且先住在庄子上,待忙完我便来接你们回去。”
“里面一应用度都已准备妥当,如非十万火急,不可出庄。”
“呃——我的意思是,山中恐有恶匪,出来不太安全,还是庄子里更安全。”
云景轩似乎是感觉自己语气太过冷硬,赶忙找补一句。
苏清欢却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真是有够啰嗦的,知道了,赶紧走吧。”
再磨叽天都黑了。
“好,走了。”
云景轩翻身上马,四人掉转马头正欲出发,身后,苏清欢再度开口。
“天黑路远,愿诸君一切小心。”
几人回头,却见夕阳余晖下,她一袭红衣拱手而立,脸上是清浅却真诚的笑意,与往日逢场作戏不达眼底的笑截然不同。
驾——
待几人走远,苏清欢唤出轻尘,将头上缀着琉璃宫铃的发簪取下,递过去:“去皇宫交给一个叫影风的龙影卫,他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暗牢里那两只老鼠是该放出去溜溜了。\"
“得令。”
轻尘离开后,兰无忧才从门后转出,显然是在那里站了很久:“既然担心,何不一起去看看?”
“担心倒不至于,毕竟轩王十年才磨出这锋利无匹的一剑,任谁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我不过是未雨绸缪,帮他扫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以免影响我的计划。”
说罢,苏清欢转身进了别庄。
“当真......只是为了计划不受影响吗?”
兰无忧喃喃道。
......
一天前。
北冥,寒光城。
“凌王殿下星夜兼程一路辛苦,家父已在城主府备下酒宴为您庆功,特命小子在此恭迎。\"
“你是?”
“寒光城主之子冷凝秋。”
夜凌汐点点头:“带路。”
“凌王殿下,请——”
北地苦寒,如今虽才六月中旬,但这寒光城却冷风瑟瑟冰寒入骨,百姓出入皆是穿着棉衣厚袄,北冥与南霖四季如春的天气截然相反,往往是常年冰封。
环境恶劣,许多作物和菜蔬难以生长,好在牲畜倒是能活,久而久之,此地百姓便习惯了食肉而生以酒取暖。
或许,这也是北冥百姓总比他国人更加强壮的原因。
寒光城是进入北冥的第一座城池,建筑风格颇为原始,房屋多为石头搭建,有种自然粗犷之美。
自数百年前起,这里便世代由冷家镇守,如今的城主正是冷家第二十一代家主——冷挚。
此刻,城主府。
冷挚举杯对上首风华无双的男子道:“这一杯臣敬太子殿下,亏得殿下神机妙算,才让北冥多了鬼斧这员猛将。有他造的神兵利器在,日后攻打南国何愁不胜。”
“没错。”
对面,夜凌汐扬声附和,丝毫不觉得冷挚将带回鬼斧的功劳全算在夜流华身上有什么错。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
“皇兄如何知晓鬼斧仍在皇宫?”
说实话,当时张贺找上夜凌汐说能助他得到鬼斧时,他是压根儿不信的。
可想到皇兄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三日后寒光城见”他便决心试上一试,谁知竟然真的成了。
“他在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王牌在手。”
“王牌?”
“琉璃宫主,苏清欢。”
“她?怎么可能?这个女人与云景轩交好,临安时曾多次与我们作对,即便这次出手帮了我们,但她心思狡诈不可不防。皇兄不能轻信于她。”
“谈何信与不信,本就是一场交易罢了。不过经此一役,孤对她倒是越发感兴趣了些。”
夜流华犹记得,那次与她在城外树林初次交锋时,她那句言辞凿凿的“本宫可助你将那人安然带离南境”,本以为是句玩笑,却不想她真的做到了。
不是不清楚她对自己不怀好意,可那又怎么样,毕竟他对她也不遑多让。
这样有趣的妙人儿,只适合待在他的身边,云景轩休想染指。
想到这里,夜流华突然问道:“临安城如今什么情况?”
“探子来报,云景轩近日动作频频,似乎在准备对皇宫发难。”
“哦,忍了十年也是难得,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夜流华慵懒的靠在椅中,修长的食指轻轻敲击着酒杯,正想着是否凑个热闹,给云景轩再添添堵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京中急报,请太子殿下亲启。”
闲影上前接过信件,躬身递给夜流华,他一目十行眼神却是越看越沉,最后将信丢进火盆烧尽。
“父皇身体有恙,命我等速回。今夜多谢城主款待,明日一早,回宫。”
说罢,夜流华将杯中酒水饮尽,直接甩袖离席。
不消片刻,厅中便只剩下冷家父子,两人相视一眼,很快也各自散去。